陈默第九次核对手机导航时，汗水正顺着骑手服的领口往下淌，在晒得发白的蓝色布料上洇出一片深色水痕。
沪海七月正午的太阳像块烧红的烙铁，将电动车座椅烤得滋滋作响。
订单界面上那个不断跳动的终点坐标仿佛某种恶作剧：世纪大厦32层3209室，可这座双子楼A座最高只有31层。
"叮！
"系统再次弹出加急提示，配送时间仅剩4分钟。
他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水，冲进旋转门时与保安的喊声擦肩而过："那部电梯上周就报修了！
"沙哑的嗓音裹挟着中央空调的冷气扑在颈后，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金属轿厢里弥漫着潮湿的锈味，像是有人把黄浦江底的淤泥涂满了西壁。
楼层按钮像被泼了硫酸般腐蚀出蜂窝状孔洞，陈默的食指在按下根本不存在的32层时，指腹传来被吮吸般的触感，按钮上好似分泌了某种粘稠液体，沿着指纹沟壑蜿蜒爬行。
轿厢在一片静谧中上升，楼层显示器中红色的数字不断跳跃，数字定格在32的瞬间，陈默手里的黄焖鸡米饭突然变得滚烫。
保温袋口自动崩开，廉价的餐盒在失重中诡异地悬浮、膨胀，凝结的油汤如琥珀色行星悬浮眼前，鸡块表面的焦黑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犹如数以万计的纳米刻刀正同步实施精密纹路的蚀刻。
"这单配送费才八块五..."陈默喉结滚动，残留的廉价汽水泛起铁锈味。
他伸手去捞餐盒，指尖却穿透了聚苯乙烯外壳。
黄焖鸡化作齑粉消失在电梯里，只留下辣椒灼烧喉管的焦糊味，像是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火炭。
楼层显示器爆出乱码的刹那，轿厢加速下坠。
陈默来不及反应，后背重重撞在厢顶壁，脑瓜与金属板撞击的闷响在轿厢内震荡。
失重感让胃袋里的半块煎饼开始翻涌，酸水灼烧着食道，显示屏上幽蓝的发光纹路正沿着金属裂缝蔓延，那些介于甲骨文与电路图之间的符号，竟与陈默手臂内侧的胎记惊人相似。
"先天性皮肤印记"在孤儿院档案里是这么记载的。
此刻这枚拇指大小的青色胎记却如同苏醒的活物，锈迹正顺着毛细血管向心脏攀爬，每推进一毫米都带来针刺般的灼痛。
陈默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肉体疼痛压制印记的躁动，却看见血珠一颗颗从手掌中渗出，于眼前悬浮成完美的球体，在幽蓝光晕中折射出双螺旋状的虚影。
"龙族基因携带者编号20231007。
"机械合成音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
轿厢门在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中洞开，西装革履的男人踏着空间褶皱现身——他的定制西装上的暗纹是流动的星图，袖扣竟是两颗微型黑洞模型，光线在附近扭曲成爱因斯坦环。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三天前同样的午夜噩梦在此刻重叠——穿同款西装的人群在青铜巨门前跪拜，鲜血顺着篆刻云雷纹的门枢流淌。
记忆碎片中闪过爷爷临终前攥着他胎记说的胡话："应龙血未冷..."。
男人的眉心裂开竖瞳状电子眼，血红色扫描光束扫过陈默的脊椎。
"违反《封神协定》第..."庄严的宣判声戛然而止。
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如水晶糖衣般蒸发成亿万颗棱形光点。
陈默在灼热气浪中旋身，死死扣住送餐箱的绑带，钢化玻璃碎片擦着脸颊掠过，在颧骨上犁出细密血线，咸腥味混着臭氧的刺鼻气息灌入鼻腔。
陈默在千钧一发间将自己甩向***的钢梁，震颤的嗡鸣声仿佛要穿透掌心。
陈默抬头刹那，望见云层深处浮动着吞没半壁苍穹的八卦阵——玄奥的卦象符文正以星辰排列的韵律重组，乾位激射而出的鎏金光柱己将男人贯穿，在混凝土废墟中犁出熔岩沸腾的沟壑。
陈默的视网膜上突然好似覆盖战术目镜界面，逃生路线以AR导航形式标注在满地狼藉中，这分明是他送餐APP的升级版，连"前方二十米右转"的电子音都如出一辙。
三个戴傩戏面具的黑袍人从虚空中析出，拘魂锁链激发的等离子电弧将脚边的混凝土烧成琉璃态。
陈默扑进货运电梯井的瞬间，身后的安全门被轰成齑粉。
身体下坠过程中，井壁间歇映出的影子正发生恐怖畸变：脊椎骨节爆响着凸起青黑色骨板，复眼结构的虹膜分裂前，瞳孔己切换成红外热感模式，陈默能清晰看见自己心脏位置亮起的赤红色光斑，像枚正在启动的微型反应堆。
当陈默的基因觉醒度突破15%的瞬间，月球背面的环形山突然迸发深紫光，这束跨越38万公里的牵引光精准击穿楼体，将陈默量子化传输的躯体残影烙在井壁——焦黑人形轮廓内残留的辐射值，将在三小时后触发天庭巡查组的警报。
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悬浮在蔚蓝星球之上的宏伟巨舰。
舰体篆刻的"南天门"三个大字正吞吐星辉，而舷窗后的全息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陈默外卖的订单编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