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是被冰水泼醒的。
腕间玄铁镣铐撞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眯起眼睛，透过地牢顶端的透气孔，看见一束月光正割在萧彻的龙鳞甲上——那甲胄此刻浸在暗处，鳞纹竟泛着血似的微光。
“戍边军记录里，霍云是霍婉五年前从人市捡来的哑奴。”
萧彻的声音在幽闭的石室里荡开，指尖摩挲着从霍云身上搜出的青铜玉珏，“但你不仅识字，还知晓十七年前的婴啼案……谁教你的？”
霍云啐出口中血沫，咧开染红的牙：“大将军弑女前，没查过她这些年培养了多少暗桩？”
剑鞘重重砸在肋间，他呛出一口血，却低笑起来。
地牢火把忽地一晃，照见萧彻抽搐的额角——这个在战场上屠灭六部的修罗，此刻握剑的手竟在颤抖。
“霍婉不是我杀的。”
萧彻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狰狞箭伤，“三日前我带兵驰援陇西，归程遇伏，这箭……涂的是北狄狼毒。”
霍云瞳孔微缩。
那伤口溃烂发黑，确是狼毒症状。
但下一刻，他嗤笑出声：“好一招苦肉计！
那你为何偏偏在阿姊被献祭那夜遇袭？
又为何连验尸都不许……”话未说完，地牢外忽然传来金铁交击之声。
一支羽箭破窗而入，首取萧彻咽喉！
霍云本能地扑倒对方，箭簇擦着他耳畔钉入石壁，尾羽上赫然系着杏色丝绦——是霍婉生前最爱的颜色。
“保护将军！”
门外传来龙鳞卫的嘶吼，紧接着是躯体倒地的闷响。
萧彻反手将霍云拽到身后，剑光如瀑斩落第二支冷箭。
霍云趁机扣住他命门，却摸到腕间一道陈年旧疤。
那是奴隶贩子用烙铁留下的标记，与他腕上一模一样的“黥”字。
“你……”轰！
地牢木门轰然炸裂，三道黑影如鬼魅突入。
为首者手持双刃弯刀，刀柄镶嵌的狼牙在月光下泛着森白——是北狄王庭的死士！
“萧彻！
可汗要你项上人头祭旗！”
弯刀破空劈下，刀风掀翻火盆，火星溅到霍云脚边。
他突然瞥见刺客腰间晃动的骨牌——那上面刻着萧氏家徽！
电光石火间，霍云扯断镣铐铁链，卷住刺客手腕猛拽。
弯刀擦着萧彻颈侧划过，削落一缕白发。
霍云顺势夺刀，反手刺入刺客心窝，鲜血喷溅在玉珏上，竟显出几行隐纹！
“玉珏染血则显形，原来传言是真的……”萧彻喃喃着，挥剑逼退另外两名刺客，“霍云！
想要真相就跟我杀出去！”
霍云咬牙挥刀，刀锋却突然转向萧彻：“先告诉我，婴啼案那晚被调包的皇子在哪！”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
萧彻格开刀刃，眼底泛起血色：“你果然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
突然，染血的玉珏腾起青烟，地牢石壁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
霍云怀中的《墨攻遗册》残页无风自燃，火光照亮壁上一幅星图——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正对应霍婉被囚的太守府地宫！
“原来玉珏是钥匙……”萧彻猛地攥住霍云手腕，“听着！
你阿姊没死，她被困在……”咻！
第三支冷箭贯穿萧彻右肩，将他钉在星图前。
地牢开始崩塌，霍云在烟尘中看见刺客首领掀开面巾——那张脸竟与霍婉有七分相似！
“云儿，记得来找阿姊。”
那人轻笑一声，甩出绳钩遁入夜色，“别忘了，萧家欠我们霍氏的血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