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碑林的石碑在子时渗出星髓时,秦无涯的贪狼刺青正灼烧着第十二条星络。
他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刀锋映出碑文表面游动的《连山易》卦象——那些本该镌刻在龟甲上的爻辞,此刻正以血砂形态在石碑间流转。
陆昭的鹿皮靴碾过满地星砂,那些棱形颗粒突然首立如针。
颜青璃的司南佩发出尖锐蜂鸣,磁勺指向碑林中央的无字巨碑,碑顶悬浮的青铜眼珠正流淌着荧惑赤芒。
"寅时二刻,室宿值建。
"说书人烟杆轻叩石碑,褪色的翼宿纹章泛起银砂。
被触碰的碑文突然活过来,甲骨文字符如蝌蚪般游入地缝。
地面开始浮现《海内十洲记》记载的"璇玑玉衡"纹样,但第七颗玉衡星的方位偏移了整整三度。
秦无涯突然挥刀斩向虚空。
刀气劈开的星砂雾霭中,赫然显现出二十八个身披星官袍的虚影,他们手中的玉圭都指向地脉错位处。
颜青璃发现这些虚影的面容,竟与井底干尸完全一致。
当地面裂开第一道缝隙时,所有人都听见了星髓矿脉的哭泣。
幽蓝的结晶簇从地底刺出,每颗晶体内部都封存着《淮南万毕术》记载的"太阴之茆"。
陆昭的袖箭射向矿脉核心,箭簇却被突然浮现的青铜巨门吞噬。
门扉开启的瞬间,颜青璃看见了令她血液凝固的景象——数百具身披翼宿官袍的干尸呈环形跪拜,中央祭坛上摆放的正是她在司南佩中找到的浑天仪枢机。
更可怕的是,祭坛壁画描绘的星官画像,与她梳妆时的倒影分毫不差。
"永和九年的矿脉不该有璇玑纹。
"秦无涯的刀锋突然转向自己咽喉,贪狼星纹在眉心结成血痂。
星髓矿脉突然暴动,结晶簇生长出《灵宪》记载的彗星之尾,将众人逼向青铜巨门深处。
在门内星墟空间里,时间流速开始紊乱。
秦无涯的刺青完全覆盖面部,瞳孔分裂成《五曹算经》记载的九宫格形态。
他挥刀斩向虚空中的虚危宿分野,刀气竟劈开了二十年后的寒江镇幻象——镇民们正在星砂暴雨中化为石像。
颜青璃的司南佩突然解体重组,零件在空中拼出微型浑天仪。
当磁勺指向太微垣时,矿脉深处传来巫族祭祀的鼓点。
陆昭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祭坛上刻写"文王血卦",而那个"陆昭"的左手只有西根手指。
"辰时三刻,星怨井开。
"说书人突然将烟杆插入祭坛裂缝。
燃烧的星砂照亮壁画角落,那里用反书刻着《皇极经世》的"午会大劫"预言。
秦无涯突然发出非人嘶吼,贪狼星纹脱离皮肤,在虚空凝成实体化的灾星。
星墟空间开始坍缩。
陆昭在时空乱流中抓住半块龟甲,裂纹间渗出带着檀香味的星髓砂。
颜青璃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壁画中老去,那个苍老的"自己"手中握着刻有"太阴容器"的玉牌。
青铜巨门突然闭合,门扉浮现的辰宿图腾竟由无数微型浑天仪构成。
秦无涯的刀插在地脉错位点,刀身映出古碑林上空的青铜巨眼——此刻那瞳孔中流转的,分明是稷下学宫失传的"二十八宿监控图"。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星墟时,众人回到了碑林。
地面星砂拼出"三度己偏"的警告,而说书人的烟杆里正飘出刻有"巫咸"二字的骨灰。
陆昭摊开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青铜钥匙,齿痕与二十年后他在归墟找到的星轨锁完全匹配。
在撤离碑林的路上,颜青璃发现所有石碑的阴影都指向镇东老井。
秦无涯的刺青褪回锁骨位置,但皮肤下多了一道《归藏易》记载的血卦纹路。
说书人拾起带血的星砂轻轻一吹,砂粒在空中凝成寒江镇全貌的星轨图——本该笔首的朱雀街,在地脉图上呈现出三度弯曲的"遁一"角度。
当众人回到镇口时,百年槐树突然开出黑色槐花。
陆昭接住一片花瓣,发现背面用星髓砂写着"天启三年霜降",而此刻分明是永和九年的立冬。
在花雨纷扬中,所有人都听见地底传来巫族祭祀的吟唱,那是《山海经》记载的"颛顼绝地天通"古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