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镇的青砖地缝里渗出星砂时,颜青璃正用银针挑开司南佩的磁勺。
断裂面的青铜齿轮泛着幽光,与井壁传来的编钟清音产生微妙共鸣。
她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的那块龟甲,裂纹间也渗着这种带着海腥味的星髓砂。
井底涌出的青铜色光柱刺破晨雾,七十二道辉光在镇子上空交织成《周髀算经》记载的盖天图。
陆昭的鹿皮靴碾过正在结晶的星砂,那些棱形颗粒突然悬浮而起,在他眼前拼出倒置的二十八宿分野图。
"未到惊蛰,何来启蛰之象?
"说书人烟杆轻叩井沿,褪色的翼宿纹章泛起银芒。
秦无涯突然按住锁骨踉跄后退,贪狼刺青在颈侧暴起星络,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向耳后蔓延。
地面星砂突然沸腾。
颜青璃的罗裙被气浪掀起,藏在袜筒中的浑天仪枢机零件自动弹出,与井壁深处的青铜齿轮产生共振。
当磁勺与天枢星位重合时,井底传来十二声编钟齐鸣,声波震碎了方圆十丈的星砂结晶。
陆昭抓住飞溅的青铜碎片,边缘的"辰宿列张"篆文灼烧掌心。
透过崩落的岩层,他看见井壁上嵌着数以千计的青铜齿轮,咬合方式竟是稷下学宫失传的"璇玑链"。
更深处隐约可见龟甲残片,其裂纹正对应百年后的太初历朔日表。
"永和九年的井水不该有辰砂晕。
"秦无涯横刀劈开音浪,刀锋在井壁刻出《太初历》岁差公式。
说书人突然拽住颜青璃手腕,将她的司南佩按向齿轮群核心——磁勺疯狂旋转间,整条璇玑链开始逆向运转。
地面突然塌陷。
颜青璃在坠落中看见齿轮深处蜷缩着数百具干尸,他们身披二十八宿官袍,手中玉圭都指向镇西古碑林方向。
最靠近枢机的那具尸体面部轮廓,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秦无涯的刺青己蔓延至太阳穴,贪狼星纹在皮肤下跳动如活物。
他挥刀斩断缠向颜青璃的青铜锁链,星髓砂顺着刀身逆流而上,在掌心凝成"太初历漏洞"的虫鸟篆。
地面突然腾起星砂风暴,在离地三尺处构建出微缩的紫微垣星域。
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星砂构成的中台星官手中,赫然捧着本该在七日后出现的《寒江镇志》。
志书封面的立冬日期泛着血光,从"永和九年"蜕变为"天启三年"。
当他伸手触碰时,书页间突然飞出刻有"辰宿"图腾的青铜眼珠。
说书人的烟杆突然插入璇玑链核心。
燃烧的星砂照亮岩层深处的铭文,那些《甘石星经》残篇竟用反书刻写。
颜青璃发现每颗齿轮都嵌着彗星之茆,草茎断口处的晶格结构与二十年后古碑林的星髓砂完全一致。
"午时三刻,星轨重衍。
"老者衣袖翻飞间,褪色的翼宿纹章渗出银砂。
秦无涯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贪狼星纹在他额头结成闭环。
地面星砂腾起构成黄道十二宫投影,每座星宫都蜷缩着半透明的巫族灵体。
陆昭的袖箭射向虚空中的房宿星位。
箭簇穿透灵体的瞬间,整个紫微垣星域开始坍缩。
在时空扭曲的嗡鸣中,他看见青铜齿轮深处浮现建木年轮的虚影,年轮间隙里飘着刻有"文王血卦"的龟甲。
当最后一声编钟余韵消散时,镇西传来惊天动地的凿石声。
颜青璃的司南佩突然指向古碑林方向,磁勺表面浮现出倒悬的洛书图形。
秦无涯刀尖挑起带血的星髓砂,砂粒在空中拼出"三度偏差"的警告。
说书人拾起崩落的齿轮轻轻一吹,金属表面浮现出寒江镇全貌的星轨投影。
陆昭注意到镇志记载的朱雀街走向,与实际地脉存在三度偏移——正是《皇极经世》记载的"遁去其一"的角度。
在晨雾重新聚拢前,所有人都看见古碑林上空悬浮着青铜巨眼的虚影。
眼瞳深处倒映着九曜归位的星图,而本该是荧惑的位置,赫然嵌着稷下学宫的朱雀纹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