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
出来了！”
穿着绿色宫装做宫女打扮的姑娘一路快走进了永宁宫，未进正殿便忍不住激动地喊出了声。
那姑娘提着裙摆走得快极了，只是发髻与仪态却未乱分毫，可见其规矩学得扎实。
什么出来了？
永宁宫洒扫往来的宫女太监虽好奇，但到底不敢问出声来，与那疾步而去的身影将将擦肩而过时，他们还毕恭毕敬的称呼一句：“瑶枝姐姐”另有一位蓝衣裳的宫女出来迎了她两步，身段气势厉害得紧，瞧着倒不似普通宫女。
她不轻不重的点了点瑶枝的额头，笑骂道：“这些日子真是惯的你没边了，永宁宫的屋顶都要叫你这一嗓子给震塌了！
连娘娘读书的时辰也给忘了不成？
也不怕惊着娘娘的耳朵！”
瑶枝半喜半嗔的挽上她的手进殿，边走边说，语气又羞又恼：“我的好拂薇，可别怪我，我刚晓得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这才急着回来，说与你和娘娘听。”
今日殿选，各宫都凑热闹去了，想来也没人再有心思去注意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毕竟是多年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哪里舍得真说她，左不过是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
“你这嘴皮子，没理儿都能让你说出理儿来！”
拂薇一边说还一边捏了捏瑶枝肉肉的脸颊。
娘娘一向深居简出，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也被拘得紧，今日永宁宫清闲，便放了这闲不住的妮子出去凑一回热闹，也不怪她乐得忘乎所以。
只是，宫规森严，她仍想让瑶枝知道知道厉害，便故作生气地不肯看她，任凭瑶枝晃着她的胳膊，一口一个好姐姐好拂薇地喊着。
一路右拐左拐，将将走进东暖阁前，她才笑着牵起瑶枝的手，两人又恢复了从前好姐妹的亲昵模样。
主子面前自然不能使小性子玩闹。
东暖阁最里头用白玉珠帘隔了一处小书房。
珠帘玉碎影影绰绰间可窥见一排排陈列整齐的书脊，另有一道伏案读书的白色倩影，自带一番静思意延的气韵。
拂薇掀起帘子同瑶枝一块儿走到书案前，对着那捻笔执书的女子欠身行礼，后也不出声，只静静的在一旁等候。
娘娘每回看书总是格外仔细，批注勾画一样不少。
一阵纸张稀疏响动声后，书被合上了，并着笔杆与黄花梨木桌相接发出的“嗒”的一声。
“舍得回来了？”
听到这温和熟悉的语气，姐妹两个才端了一会儿的气势又松懈下来。
瑶枝凑到墨发雪肤的美人跟前嘟着嘴为自己解释：“娘娘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便是外头再好，也未必能让奴婢留恋分毫，殿选一结束，便紧赶慢赶的回来了。
奴婢哪有娘娘说的这般贪玩儿！”
薛令妩美眸一斜，凝着瑶枝那撇着嘴、耷拉脑袋的样子，活像一只傻狍子似的，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一笑，叫人像听见了清泉湍流在石，又像冰雪消融声，把瑶枝的脸都羞红了。
“娘娘又笑话奴婢。”
娘娘从前就总爱说她的举止神态像小猫小狗啊什么的，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小动物。
拂薇也喜欢打趣她：“她这副德行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如今是一句也说不得。”
瑶枝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
薛令妩将手肘支在桌案上，撑着头笑吟吟望向瑶枝，柔声问：“你今日出去瞧见了什么热闹，这样兴冲冲的回来？”
方才不喜不怒，冷如雪山悬月，如今明眸微弯，艳若仙园桃李。
瑶枝觉得，向娘娘的美色低头一点也不丢人。
于是，刚刚被她抛到脑后的那股兴奋劲儿又回来了，一脸神秘向的拂薇招了招手，示意她再靠近些。
“这妮子不知道从外边儿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拂薇乐得不行，但还是走上前凑近了些。
三人围在一起说话。
瑶枝压低声音道：“今日殿选，总共只有西名秀女入选。”
说着她还伸出自己略显肉乎的一只手，在两人面前翻来覆去的比划，睁着圆圆的大眼睛。
大晋朝从前的那些皇帝选秀，选十个八个的进后宫也是常有的事，况且这是崇临帝继位的第一回选秀，就选这么几个人，确实是少了。
拂薇解释道：“今年的选秀办得实在匆忙，想必合皇上眼缘的少，人数比从前的少些也是情理之中。”
又或是皇上想效仿先帝那股见色不迷、勤于政事之精神也未可知。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今日中选的秀女，其中一个是皇后娘娘母家的庶妹，还有一个是太后娘娘母家的嫡亲侄女。”
瑶枝一脸恍然：“难怪今日殿选的时候俩人亲热和气的像对亲婆媳似的，原来个个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打，哪儿有功夫理会旁人。”
“太后娘娘的亲侄女？”
拂薇略一思索，便想到了什么。
“可是皇上原先要封为皇后，结果被当今皇后娘娘横插一刀，实在气不过转头就去庙里做姑子的那个？”
薛令妩听得一脸认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从前这事儿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她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只是，尼姑还能参加选秀吗？
“哎呀，什么姑子呀！
人家只是在寺庙静修为国祈福了几年。
太后娘娘为其赤诚之心所感动，特意派人将这位侯府大小姐接了回来。”
瑶枝还怪模怪样地学了那太后的语气：“你在佛祖跟前静修己久，想必定然受佛祖庇佑、福泽深厚。
你这样有福缘的人陪在皇帝身边，定然能早日为我大晋多多的开枝散叶。”
拂薇憋着笑，轻轻拧了下瑶枝腰上的痒痒肉：“要死了，连太后娘娘你都敢拿来说笑。
也不怕叫人听了去，让太后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摇枝紧张的望了眼门口的方向，见那处没人又放心下来。
“太后如今才没功夫管旁的事儿呢，她的亲侄女儿入宫了，她可不得谋划谋划如何胜过皇后那边儿？”
瑶枝这话说得不错，皇后与太后所代表镇国将军府和勇毅侯府，都是朝中权势滔天的人物，就看谁的手段更胜一筹。
薛令妩一双美眸流转，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吸引了过去。
初春一到，鸟雀们也变得活泼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