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风三兄妹拖着兔子匆匆往回赶。
也不知是这呼伦山脉地区土壤肥沃、水草丰美,还是这些兔子特别懂得养膘囤肉,这三只野兔子即便放了不少血,竟足足有十斤重。
若说是家养的也就罢了,可这分明是野兔啊,这小家伙是怎么长得如此肥硕的?
林宇风满心好奇,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肥的野兔 。
林悦悦和林小六合力拽着一只野兔,嘴角还挂着兔血结成的溜子。
此刻,两个小家伙精神抖擞,哪还有刚才的沮丧模样?
他们心里只恨自己没能生出一对翅膀,好能立刻飞回家中生火吃肉。
临近村子时,天色己渐渐黑如墨染。
林宇风家位于村子最北边,是一位老猎户留下的旧房。
听说这老猎户生前也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受乡亲们照顾,做了几十年的守山人。
不过这守山人的活儿和前世概念可不一样。
虽说平日里往来山上山下的猎户们偶尔会把不要的食物送给他,但一旦山中猛兽缺了口粮,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村子,而守山人的住处就在山坡脚下,首当其冲会受到威胁。
除此之外,守山人还要负责驱赶外来的野猪、狼群之类的野兽。
话说回来,这位老猎户生前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几十年间,虽说丢过一条腿、断过一只胳膊,但好歹寿终正寝。
林宇风三兄妹逃难到此,虽然目前还没有在守山方面有什么表现,但随着日子推移,村民们迟早会期望林宇风接过守山人的担子。
此前,原主一家没少得到村民们的接济。
若没有这些帮助,恐怕早就饿死在那西处漏风的屋子里了。
所以林宇风觉得自己理应主动承担责任,以此回报大家。
生死之事,他看得很开,毕竟富贵在天,一切随缘 。
如今世道虽算安稳,可这个村子地处呼伦山脉。
此地位于草原北蛮、渤海国与大夏王朝的交界处,在那些动荡的年月里,老人们甚至还时常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兵马厮杀之声。
好在这村子地处偏僻山沟,并非重要据点,就算所属国发生变动,也不过是镇子上派人来通知一声罢了,平日里难得有外人前来 。
刚到家门口,林宇风就望见用藩篱围成的院子里有个佝偻的身影在来回走动。
林悦悦眼尖,抢先两步扑进老人怀里,露出红扑扑的小脸,兴奋地指着身后林宇风手中的兔子,笑嘻嘻地说: “猎户爷爷,你看我们抓的兔子,我大哥厉害吧?”
老猎户王栓见了,心疼地蹲下身子,将随后赶来的林小六也一并搂进怀中。
林小六轻轻拍着老王头的背,懂事地说: “猎户爷爷,我们没事的,都会好好的。”
这呼伦山上有多凶险,只有老王头这样的老一辈人最清楚。
村子里不少自诩得到狼神庇佑的老猎户,都消失在那茫茫山野之中,连尸首都找不到。
听到两个孩子如此贴心的话语,老王头眼中满是疼惜,忍不住老泪纵横,将两个孩子抱得更紧,生怕他们再跑出去遭遇危险 。
“哎哟,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你们这三个小祖宗啊,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知道跟爷爷说一声!”
老王头抱着两个孩子,看向林宇风,满是埋怨,却又俨然一副自家长辈的模样 。
林宇风嘿嘿一笑,对此早己习以为常。
听闻老王头膝下曾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早些年,蛮人时常侵扰,家中两个壮劳力都参军去了,之后便音信全无。
女儿虽说嫁得不错,却常年不在身边。
如今老王头五十出头,身边无人陪伴。
当初林宇风三兄妹逃难至此,不少人心中颇有怨言,毕竟每家每户的口粮都不宽裕。
但拗不过老王头坚持,这才让他们兄妹仨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安身之所。
这些年,老王头没少接济三兄妹,可以说,虽无血缘关系,却比亲爷爷还要亲 。
“我给你们弄了十斤米面,你们仨先吃着。
过些日子再给你们弄点来。”
老王头说完,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屋子里面,便转身准备离开。
林宇风见状,给了俩小只一个眼神,林悦悦心领神会,马上眨眨眼睛,几步追上去,抱住老王头的大腿,奶声奶气地撒娇道: “猎户爷爷,好冷呀,要抱抱~”“哎哟,我的小祖宗!
爷爷抱,爷爷抱,可别哭啦!
你看,炕头都给你们烧热乎了!”
老王头瞬间心软,连忙蹲下身子,将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夹在腋下,朝屋内走去。
“爷爷早上起来一看,你们连个影儿都没有,就知道准是跑到后山去找你大哥了!
冻坏了吧?
炕洞里烧得旺旺的,赶紧去炕梢暖和暖和!”
“猎户爷爷,今晚就在这儿吃了再回去吧,我不太会处理这兔子。”
林宇风跟在后面走进屋,把兔子在老王头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今晚上可得麻烦您老啦。”
“行嘞!
等我把这俩小淘气收拾好,就过来帮你处理这兔子肉!”
老王头说着,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里屋。
他亲自舀水,给俩小家伙仔细清洗了一遍,然后把他们安顿在床上。
孩子瞌睡多,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这时,老王头才抽出空来到灶房,走向正在处理兔子的林宇风 。
此时,林宇风刚把剥完皮的野兔放在桦木砧板上,正用刀刃逆着肉的纹理划开,粉红的肉身翻开,露出里面肥美的脂肉。
在火光映照下,兔肉渐渐恢复成鲜艳的红色。
看到林宇风处理兔子的手法如此娴熟,老王头很是惊讶,忍不住问道: “宇风啊,你啥时候学会收拾兔子肉的?
这手艺挺熟练啊!”
“嘿嘿,逃难的时候在路上看到别人弄过,就记在心里了。”
林宇风擦了擦脸上因冻疮开裂而滴下的血,笑着回答老王头 。
“哎唷,你这小子,跟爷爷还不说实话呢?
再瞎扯小心把你腿忽悠瘸喽!”
老王头拿起炕笤帚佯装要打,顺势在树墩上坐下,和林宇风一起收拾兔肉 。
“真没瞎扯,爷爷,我说的是实话。”
林宇风往老王头那边凑了凑。
“得嘞!
那你给爷爷说句准话,咱村子里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儿,有没有你看着顺眼的?
等来年开春,爷爷给你保媒拉纤儿,保证找个比老张家二丫头陪嫁骡子还体面的!”
“哎哟,爷爷,您说啥呢?
我才十六岁,还小呢。”
林宇风哭笑不得,连忙摇头 。
“小啥小?
爷爷把话放这儿,就你这模样,虽说脸被风吹得跟干肠似的皱巴巴的,但咱村儿里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偷偷扒墙头看你呢!
赶明儿找个好人家倒插门过去,咱爷俩帮着把房子收拾得妥妥当当,人家亲家咋不得帮衬几袋米面?
你们三个小崽子也不用天天啃倭瓜过日子啦!”
老王头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处理好的光滑兔子肉丢到砧板上,语重心长地劝着林宇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