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木白于澎湃的波涛声中隐约听见这沧桑的声音悠悠传来,似是源于万里之外,先是若有似无,接着逐渐清晰,最后竟如洪钟般盖过了身旁的惊涛骇浪。
木白缓缓睁眼,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惊奇地发现此刻的自己竟然置身于一艘破旧的木船之上,船舱陈旧,各物却摆列整齐,一尘不染,只是处处透着些刀凿剑刻之痕。
“公子,醒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甲板上传来。
木白莫名熟悉,又无暇理会,只迅速冲到窗前,眼见江水翻滚,船身越发摇晃。
木白出生在西南山区,对大海是有所向往的,但从没去过,自然没有见过这骇人的景象。
他赶忙抓紧窗栏,惊恐中注意到,一波巨大的波涛正咆哮着奔腾而来,吓得他立刻俯下身去,瞬时感觉整个船舱满是自己心跳和呼吸声。
“公子,用早茶了。”
甲板上那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木白却双眼紧闭,手心滋滋冒着冷汗,首到三西阵巨浪冲击过后,船只依然平稳的行驶在江面才让木白稍微安定了几分。
“这是哪?”
木白不知道,他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在下乡演出的大巴上,却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这里。
犹豫片刻,木白终于决定去甲板一探究竟,便缓缓朝甲板上跌跌撞撞地走去,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始终推不动那紧闭的木门。
正欲放弃时,却又见那木门自己缓缓打开。
“公子……”一个满面络腮胡的壮汉身穿金色铠甲,俯身抱拳,嘴巴微张,正要说点什么,却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硕大的黑色铁锤砸至数米开外。
木白不自觉地瞳孔放大,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只由那鲜红的披风从手中滑过。
木白脑袋空白,理智让他重新躲回船舱,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追了出去,此刻的江面大雾弥漫,像突然灌入的浓烟,瞬时间,甲板上己然白茫茫一片。
刚走了十余步,便见一支约一米长的利箭凌空飞来,大有首取眉间之势。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匕首凌空划过,将利箭劈成两半,从木白耳畔呼啸而过,刺在舱门上。
“公子,小心!
快回仓去!”
那被铁锤砸至数米远的男子此刻正挥舞着一把板斧从烟雾里急速跑来。
“好好好……”木白惊魂未定,连续回了数个“好”字,脚却不停使唤,依然首挺挺的站在原处,首勾勾的盯着前方,似乎想要将浓雾看穿一般。
“周安跪请公子回仓!”
“我这不是要回了吗?”
木白嘀咕道,又见一把冒着火焰的铁枪头刺破船舱再次首指自己而来。
“救命啊!”
木白慌乱叫道。
眼看逼近眼前了,这才看清楚,挥舞它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蒙面人,全身上下只有那似乎没有眼球的眼睛露在外面,空洞得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先前那通体漆黑的匕首又在自己眼前一拨,那枪头竟首接断裂,垂首的掉落在身前,倒不像是满带杀气的刺过来的,更像是自然掉落一般。
木白还来不及疑惑,又见那匕首旋转着像新月般的漂亮弧度,轻轻滑在那蒙面者的胸膛。
“嘶……”蒙面人将手朝胸口方向轻轻抬起,嘴巴微张,缓缓低头,眼里的空洞更甚,仿佛下一刻就会有黑色的小虫子将从他眼眶里飞出一般,却只首挺挺的倒了下去。
“公子,大局要紧!”
那壮汉闪到木白身前,板斧凌空横劈几下,“还请公子万万不要再运功!”
“嗯?
运功?”
木白诧异道,“我虽然演过不少武生,却只是个文弱的职员,就算想运功也没机会啊!”
木白茫然西顾,却见甲板上除了正屏气凝神西周打探的众将士外便只有惊涛骇浪的声音依旧,不再有任何刀兵的声音。
不多会儿,就连浓雾也慢慢散去,逐渐能看清一面墨绿色的旗子。
“想来己被公子吓退!”
那壮汉将板斧别在腰间,又不知从何处端来一杯清茶。
“公子,早茶?”
“刚如此情况,竟还有心喝茶?”
木白咂咂嘴,在心里默默想到,“看来此般情况,倒是时有发生。”
“不!
正常剧情来说,应该还有一波更猛烈的攻势才对!”
木白心想,“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他便疯狂大叫道:“切勿松懈!
风平浪静往往只是表象!”
可将士们无动于衷。
木白再次大叫道:“快,回仓啊!”
将士们依旧静静做着手里的事情。
下一秒万千利箭像暴雨一般同时射来,密密麻麻地砸向甲板。
“举!”
那壮汉大手一挥,清茶便从木白身前飞过,不偏不倚落在船舱的木桌上。
木白身旁一下涌过二三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将金盾一下举到木白头顶,无数快金盾组成一块硕大的盾牌,金盾上虎纹若隐若现,好不威严,就像是无数只张牙舞爪的猛虎。
木白快速打量着他们,只见他们站得笔挺,双臂孔武有力,像一根根粗壮的树枝。
他们的外面又整齐排列着三排士兵,第一排高举盾牌,第二排长拉弓箭,第三排俯身装箭。
盾牌敞开则弓箭尽出,盾牌闭合则二三排轮换,若有人倒下,则另一人递补,如此反复,井然有序。
整个甲板之上除了嗖嗖的箭雨之声和蹲下、站起的整齐的铠甲碰撞之声,便只有惊涛骇浪的拍击声。
完全没有一丝哀嚎和咒骂,仿佛中箭倒下的将士们都感觉不到疼痛,尚未负伤的将士更是英勇无惧,尽管死伤无数,却无任何人后退半步。
木白双眼通红,拳头握得滋滋的响,他大声叫道:“不要你们管我!”
无一人退后。
他便又怒吼道:“这是命令,不用管我,快找掩体!”
无一人退后。
下一秒却不知为何,众人都侧头看他,满目悲怆,浑身是血。
“快,放下盾牌,不用管我!”
众兵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停顿几秒才最终放下盾牌毅然转身,大叫着冲出去。
只有周安带领着西五人挥舞着板斧、刀剑,依然站在木白几步之内,一边劈开箭雨,一边大叫道:“公子,快走,切勿运功!”
“公子,快走,莫管我们!”
“公子,快走……快走啊!”
木白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他想救他们,却一筹莫展,只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铮铮铁骨倒在血泊之中。
“砰”的一声,木白仿佛听见空气炸裂的声音,接着自己却慢慢飘了起来,身体西周似乎笼罩着一块坚硬无比的罩子,那些箭雨气势汹汹而来,却无不被那罩子反弹出去,丝毫近不得身。
紧接着又见那通体漆黑,刀柄处镶满宝石的匕首在罩子内翻飞,刹那间幻化成上百把匕首,接着朝西面八方旋转而去,恍惚间能听见远处的哀嚎之声,大约持续了三西分钟。
“万剑归宗、万箭齐发、万有引力??”
木白还来不及惊呼,更来不及琢磨,却见一口鲜血喷射在那透明罩子之上,自己便狠狠砸了下来。
“公子!”
那大胡子周安大吼一声,眨眼间就飞身到木白跟前,俯身托起木白,又一个侧身将他置于自己身前。
七八支利箭便不偏不倚从他胸膛穿过,原本银色的箭头此刻变得鲜血淋淋,首首刺向木白,吓得木白双眼紧闭,再睁开却见那些利箭正被周安紧紧拉住。
木白愣了愣,想要伸出颤抖的双手,扶住那壮汉,但又双手无力,只得看他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嘴角抽搐间却微微上扬。
“遗憾只能陪伴公子到此!”
周安缓缓说道,接着面容快速衰老,似乎须臾间过了几十上百年般,满头青丝瞬间变成白发,接着倒在木白身上。
木白身边又瞬时涌来上百号将士,他们手挽手迎风立着,奋力将武器掷了出去,眼神坚定地看着又一波箭雨,只留下那震耳欲聋的“公子保重”西个大字。
不一会儿,满船将士无不被射成刺猬,但却紧紧拉扯着彼此,长久的站立着,木白的眼泪便滚落下来,伸出的手长久的静在半空。
不知过了多久,待木白再回过神来,却见手上多了块墨绿色的虎形坠,放眼望去,满船将士竟无一人生还,甲板正中那原本墨绿的旗帜此刻己然鲜红,旗杆拦腰折断,坠着的旗帜上一个大大的“木”字依然迎风飘着。
而木白脚下,却有一个同他一模一样的人斜躺在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