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残留的水洼倒映着猩红月光。
林修攥紧青铜罗盘退入客厅阴影,七个白灯笼在对面天台围成北斗七星的阵型。
金漆星图与罗盘二十八宿刻度产生共鸣时,掌心的北斗九星疤痕突然渗出水银状物质。
手机导航显示最近的99路站牌在五公里外。
电子时钟显示23:47,距离子时三刻还剩十八分钟。
玄关处的快递包装纸突然自燃,青绿色火苗中浮现荧光路线图,每个转弯标记都是扭曲的卍字符。
穿过小区后门时,生锈铁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摩擦声。
夜雾中漂浮着纸钱燃烧后的灰烬,林修踩到井盖时听见下方传来指甲抓挠声。
青铜罗盘的天池突然结出冰晶,指针疯狂震颤指向西北方。
99路末班车停在废弃加油站旁,车身覆盖着藤壶状凸起物。
车窗玻璃泛着鱼眼般的浑浊质感,投币箱被替换成青铜饕餮首,獠牙间卡着几张民国时期的关金券。
司机座位笼罩在阴影里,只有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乘客们垂头沉睡,车窗倒影却是清醒状态。
第三排老太太的倒影正在编织带爪钩的渔网,后排西装男的倒影用手术刀削苹果,果皮呈现完美螺旋状。
林修握紧罗盘走向后排,发现所有乘客脚下都没有影子。
车厢地板随着颠簸渗出黑色油脂,沾湿鞋底时发出胶质拉扯声。
倒数第二排空座位上放着牛皮纸袋,封面印着"林修解剖报告"。
手指刚触及纸袋,车顶突然传来重物拖行声,五道爪痕刺穿铁皮,裂缝中垂下缕缕白发。
玉器碰撞声从车尾传来。
穿月白旗袍的少女正在拨弄翡翠算盘,叶清秋耳垂的珍珠坠子泛着冷光。
她突然按住某颗算珠抬头:"坎位积水映双月,这是魇车。
"话音未落,前挡风玻璃外浮现两轮血月。
司机脖颈180度扭转,惨白的脸上没有五官,只剩用朱砂画出的五官轮廓。
方向盘自行旋转,车辆冲入突然出现的隧道。
隧道壁布满血肉筋膜,林修腕间的北斗疤痕发出灼烧般剧痛。
青铜罗盘弹开铜盖,十二地支刻度悬浮成金色齿轮。
车窗变成走马灯般的屏幕,左侧映出1937年南京街景——灵枢学院牌坊下堆积着穿中山装的尸体,右侧显示2045年海底都市——机械道士正在超度发光的水母群。
叶清秋扯断珍珠项链,玉指弹射珠子弹向车窗:"找有自己倒影的镜面!
"林修扑向右侧车窗。
2045年的倒影正在朝他微笑,那个未来版自己穿着纳米道袍,左眼是机械义眼。
当两人手掌隔着时空相贴时,整面车窗突然龟裂。
叶清秋甩出算珠击碎玻璃,寒风灌入车厢的瞬间,所有乘客头颅齐刷刷转向他们。
老太太手中的渔网缠住林修脚踝,网绳由脊椎骨串联而成。
西装男的手术刀扎入座椅靠背,刀柄刻着"末法1999"。
叶清秋的算珠在过道弹跳成九宫格,每个格子都浮现甲骨文数字:"这是往生列车,活人要在子时前下车。
"司机座位下涌出沥青状液体,凝固成黑色人形挡住车门。
林修举起青铜罗盘,十二地支齿轮突然嵌入车窗裂缝,投射出昆仑山虚影。
沥青人形发出防空警报般的啸叫开始融化,叶清秋抓住他手腕跃出车窗:"闭眼!
落地数七步!
"失重感持续了七个心跳。
脚底触到潮湿的青石板,睁开眼时站在民国风格的石库门前。
门楣匾额写着"灵枢站"三个魏碑体,叶清秋的算盘缺失三颗珠子,缺口处渗出松香味的树脂。
她翻开怀表盖,表盘背面嵌着半枚带编号的青铜币。
"寅时三刻前要找到生门。
"叶清秋指尖抚过门环上的饕餮纹。
林修发现她旗袍下摆沾着车厢里的黑油,那些污渍正在缓慢爬行形成卦象。
青铜罗盘突然脱离掌控,飞向门缝中渗出蓝光的售票窗口。
老式木栅栏后坐着穿长衫的售票员,玻璃上贴着1942年的列车时刻表。
那人举起煤油灯照脸时,林修看见对方长着和自己相同的面孔,只是左眼戴着单片玳瑁眼镜:"两张去往卯酉走廊的票,拿什么付账?
"叶清秋拽下翡翠耳坠拍在柜台。
耳坠化作液态渗入木质纹理,售票员嘴角撕裂到耳根,递出两张空白车票时手指长出鳞片。
林修接过车票的瞬间,票面浮现血字:"丙申年丙申月丙申日,持票人林修,状态:非生非死。
"站台突然剧烈震动。
石库门廊柱浮现血管状纹路,叶清秋拉着他冲向突然出现的铁轨。
蒸汽机车头冲破迷雾驶来,驾驶室空无一人,煤水车里堆满刻着生辰八字的陶俑。
两人跃上最后一节车厢时,看见后方追来的99路公交车正在解体,乘客们化为纸人飘散。
车厢内部贴满符咒,朱砂符文中混着二进制代码。
叶清秋用算珠在椅背刻下奇门遁甲图:"我们还在魇车体内,这是双重嵌套的......"话音被刺耳的汽笛声切断。
车窗外的星空开始扭曲,北斗七星连成衔尾蛇形状。
林修掌心的北斗疤痕凸起成三维纹路。
青铜罗盘自行解体重组为袖珍日晷,晷针投影指向叶清秋的怀表。
当她翻开表盖时,两人同时看到内部机芯镶嵌着半枚脐带琥珀——与林修家中失踪的那枚纹理完全契合。
车顶传来重物砸击声。
沥青状物质从通风口涌入,叶清秋扯开旗袍高开衩处的暗扣,抽出缠在腿上的桃木剑。
剑身刻满微雕《度人经》,林修举起日晷映照黑影,晷面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他正在敦煌莫高窟用罗盘开启暗门。
桃木剑刺入黑影时爆发梵文诵经声。
车厢西壁褪去伪装,露出生物腔室般的血肉结构。
地板上涌出带倒刺的触须,叶清秋的珍珠发簪突然射出水银,在两人周围形成保护膜:"用日晷校准时间!
我们需要逆流七分钟!
"林修转动晷针引发时空扭曲。
车窗外的民国街景开始倒带,蒸汽机车在时空中蛇行。
当晷针第七次划过坎位时,整节车厢如玻璃般碎裂。
他们坠入布满齿轮的天空,叶清秋在空中抓住他的手,怀表与日晷碰撞出青铜编钟的轰鸣。
坠落终止于云层之上的汉白玉平台。
十二生肖铜像环绕的学院大门前,林修发现两人双手交握处浮现锁链状光纹。
叶清秋迅速抽回手,光纹没入皮肤形成电子回路般的印记。
她低头调试怀表时轻声说:"天启双生子,原来预言是真的。
"学院深处传来晨钟声。
青铜门缓缓开启时涌出带着檀香味的白雾,林修迈步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别进去!
"回头却见云海翻腾,父亲的身影在雾气中分解成无数飞散的青铜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