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空气还是清新的，宋思思站在门口等弟弟妹妹。
“今天晚上等我去接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二姐，然后去供销社。”宋慧慧牵着宋志远道。
宋志远点了点头，带着期待地看着宋思思，“二姐，我能买东西吗？我想吃糖。”
宋思思回想了一下宋妈给的钱，可能是刚刚好把票用完的程度。
真是每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有钱剩就给你买。”宋思思想了想后道。
原主一家对这个最小的孩子都挺好的，她也按照原主记忆中的说法对宋志远道。
宋志远直接省略前提，只听到了“给你买三个字，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宋慧慧嗤笑：“你开心什么？二姐说的是有钱才给你买，没钱你吃屁。”
宋志远摇头晃脑的，才不管这些呢，“肯定会有钱的，妈都给钱了。”
这小子倒是开朗得很，宋慧慧翻了个白眼，宋思思倒是抿着嘴笑了一下。
“妈给钱是买东西，可不是给你买糖的。”宋思思道。
宋慧慧捏着宋志远的脸，“听到没？”
宋志远耷拉着脑袋，一下子蔫儿了。
先到的是宋思思的学校，她和两人分别，朝自己的班级走去。
“思思，你来啦，给你吃。”宋思思刚坐下，她的同桌便朝她打招呼。
宋思思看过去，原主的同桌叫梁翠翠，是个圆脸蛋的小姑娘，家里父母兄长嫂子都是职工，还没毕业呢，家里工作已经给她安排好了。
宋思思流下羡慕的泪水。
“翠翠，你今天来的好早啊。”宋思思其实不太好意思拿梁翠翠的东西，尤其是她这会儿走到了位置这边，看到梁翠翠给她的居然是巧克力。
虽然在现代见惯了这种东西，但是原主的记忆里可没有巧克力这种东西。
宋思思拿起来，“翠翠，这是什么呀？能吃吗？”
梁翠翠点点头：“能的能的，是好吃的，你快尝尝。昨天我舅妈来我家带的，我留了一块给你。”
小姑娘笑嘻嘻的，显然是把宋思思当成了很好的朋友。
宋思思不好意思地拿起来，在梁翠翠期待的目光中，放入口中。
好吧，苦味大于甜味，宋思思朝梁翠翠笑笑：“谢谢翠翠，好吃的。”
梁翠翠开心了，好朋友的认可让她更开心了。
“你想吃，我明天再给你带。”梁翠翠道。
宋思思连忙打住她的想法，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是好朋友也不能这么大方啊，更何况，她的好朋友是原主，但是现在原主已经不在了。
想想宋思思就为原主唏嘘。
“思思，你毕业了打算怎么办呀？”梁翠翠也知道宋思思家里的情况，不由为好朋友感到担心。
她开了这个头，宋思思也头疼起来。
她这三天一直不肯接受穿越的事实，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要下乡。
别说原主身边有活脱脱的例子了，就是她自己也是知道的，下乡后就是干活儿靠工分呗。
难啊，难啊。
“应该是要下乡了吧，我看见我妈准备了一些东西。”宋思思这话倒不是在胡说，而是原主真的看到了。
什么被子和基本生活用品，好吧，她承认原主愁死也有这部分原因。
梁翠翠的心情也低落了下来。
“那你以后是不是就回不来了？”梁翠翠眼圈一红，想哭。
当然不是啊，77年就恢复高考了，到时候她绝对要抓住机会回来。
不过这话不能对梁翠翠说。
“要是我还有一个哥哥就好了。”梁翠翠拉着宋思思泪眼朦胧。
话题转换地太快，宋思思没懂其中的关联。
“那样我就让我哥把你娶回家，到时候就不用下乡了。”梁翠翠抹了一把眼泪。
宋思思震惊，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她才16岁！犯法了！可刑可铐！
“不不不，我还小还小。”宋思思干笑，好说歹说才把梁翠翠安慰好了。
“我也是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梁翠翠道。
宋思思看她小圆脸可爱得紧，顺手捏了两把，“我们还可以写信的，到时候我给你写信。”
梁翠翠握着她的手，用力点头。
看的宋思思不住感慨，这小姑娘长得真讨喜，不像原身，干巴枯瘦，没有肉，面色都泛黄，看着就营养不良。
都十六岁了，生理期才刚来，个子倒是有一米六，但还是不太高。
宋思思只能安慰自己，才十六，还能长！
等到开始上课，宋思思才发现，现在这个时间点学生和老师都松懈了，教室里也不复往日的轻松。
好像大家都在为了毕业后而愁闷。
宋思思不止一次听见同学在互相询问毕业后干什么了。
大部分人都跟宋思思一样，只有少部分家里搞了工作，当然，宋思思还发现了一些神人。
这些人选择结婚。
哦，宋思思是上学早的那一批，成绩也一直是前面的，毕业了才十六，但大部分同学都十七十八十九了。
好吧，她够不到结婚年龄，但是别人够到啊。
这么一想，也不是不行。
就是这么匆忙地结婚，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对象吗？
宋思思待到放学，出门就看见宋慧慧带着宋志远站在学校对门的大树下。
“三妹，小弟。”宋思思喊两人。
宋慧慧和宋志远立马抬头，三人顺利汇合到一起。
“二姐。”
“二姐。”
供销社离学校不远，宋慧慧牵着宋志远，她走在宋思思旁边。
“宋思思你是不是要下乡了？”宋慧慧突然低声道。
宋思思不懂原主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毕竟整个家里好像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件事。
“不知道。”宋思思道。
宋慧慧知道她这个姐姐木讷寡言，听到这话倒是没什么意外。
“妈都把钱和票给你了，不就是准备让你下乡，以前妈可没什么大方，除了必用票，其他的发了就跟别人换了。”宋慧慧直言直语。
宋思思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其中还有这个说法。
“可能上个月还完钱了，这个月能留着家里用了。”宋思思提出另一种可能。
宋慧慧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姐姐是不是真的傻？
“你不信算了。”她懒得跟宋思思继续废话。
宋思思面上不显，心里叹气，这叫做全家人都知道的秘密。
“棉花票，布票，工业票，切，你还不信呢？”宋慧慧在宋思思掏钱票的第一时间就凑过来了，看到宋思思那一堆票，顿时朝宋思思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宋思思直接扭头，眼不见为净。
“五斤棉花？你往哪儿装？”售货员看着大开口的宋思思，不由得看了看她身后。
什么都没带，拿手捧回去吗？
“包里，姐姐我们三个人的包里可以放。”宋慧慧挤开宋思思道。
售货员一看，确实有三个包，不过看样子并不大，算了，人家的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钱票都收了。
“行，你把包放上来我给你装。”
宋慧慧拿过宋思思和宋志远的包，随后推开宋思思，“你去买别的，带着小弟，我在这儿等着。”
宋思思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伸手拉住宋志远。
“这两个花色各拿5尺，一共多少？”宋思思看到一个带着花，一个纯色的布，指着这两个问售货员。
售货员看了一眼票，“加票一共4块5毛。”
宋思思看了一眼手中剩下的钱，还好还够，她点出4块5毛，“你点一下。”
售货员看着她点的，收过来直接放起来，然后量给宋思思。
这个时候的布料是有点子轻的，宋思思接过来搭在臂弯，捏着工业票继续朝前走。
现在的工业票能买的东西还挺多，什么铁锅、热水壶都要用到，但是宋思思捏着票站在这儿根本不知道买什么。
再看一眼手里的钱，还不到4块钱，根本不知道买什么。
“二姐，你怎么不动了？”宋志远看了一眼不动的二姐有些疑惑。
宋思思实话实说：“不知道买什么。”
宋志远只觉得二姐太奇怪了，手里拿着钱却说不知道买什么，“二姐，我们去买糖吧。”
宋思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赶过来的宋慧慧听了个正着。
“糖糖糖你就知道糖，你二姐马上就不在家了，你到时候吃屁！”宋慧慧直接拍上他的脑袋。
她的弟弟真是个缺心眼。
把宋志远小一点的书包拿给他，“快背好了。”
“宋思思，你站这儿干嘛呢？”宋慧慧在没人的时候从来不会喊她姐，原主习惯了，宋思思也习惯。
宋思思直接把钱票塞到宋慧慧手中：“我不知道买什么，你买吧。”
宋慧慧看着宋思思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第一次产生了和宋志远一样的疑惑，怎么会有人拿着钱不知道买什么呢？
恨不得什么都买了，只是没钱没票才是正常的吧？
不过宋思思既然把钱票放到她手上了，那她也不可能还回去。
“姐姐你好，这个暖壶多少钱呀？”宋慧慧直接上前打探。
宋思思接过自己的包，和宋志远两人紧紧跟着宋慧慧，心里悄摸摸松了一口气。
“三块钱。”
“那这个暖水袋呢？”
“那个一块五。”
“那个汤捂子呢？”
“那个啊，三块五。”
宋慧慧问了一圈，看了一眼手中的钱票，正好能买一个暖壶，用完就剩下两分钱。
哎呀呀，她妈真是把什么都算的好好的。
“姐姐，拿一个暖壶。”宋慧慧挑了一个大红色，爽快地结了账。
“二姐，还剩两分。”宋慧慧摊开手掌心给宋思思看。
宋思思看了一眼，确实是两分，“你收着吧，我也没手了。”
宋慧慧瞄着她，“哦。”
“二姐三姐，是不是还有钱？”宋志远直接站到两人面前，一副“我都听到了”的样子。
“馋死你得了。”宋慧慧不耐，“只买一个小孩酥，多了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朝售货员那边走去。
台面上有些小玩意儿的零售，宋慧慧很快就买了回来，直接将手中的最后两分钱用完。
宋思思也没见过这种糖，就见到宋慧慧拿着一个红黄色纸包装的小方块糖回来。
“姐姐真好，谢谢姐姐。”宋志远见糖眼开，嘴都变甜了。
宋慧慧给他拨开，自己咬了个小角落，又递到宋思思嘴边，“咬一口。”
宋思思从善如流，也咬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宋慧慧又将糖递给宋志远。
宋志远也不在意糖被两个姐姐分了，自己也咬了一大口，还剩下小小的一点点，被他重新用包装纸包住，留着带回家给大哥尝尝。
宋思思一瞬间都有点像哭。
她想到了小时候跟爷爷分糖的时候，那时候家里好吃的第一口都是她的，跟现在何其相似。
“回来了？东西放下，慧慧你过来烧饭，志远帮忙，二丫头你过来，我找你有事。”陈芳听见动静，把晚饭的活儿丢给俩小的，自己则进了屋。
“买了多少东西，我看看。”陈芳撩起围兜擦手，然后就过来翻看宋思思都卖了什么东西。
棉花、布、暖壶……
陈芳叹了口气，她知道宋思思是知道了，他们开不了口，拿着钱票也是希望宋思思能有个心里准备，但真的看到孩子把东西买了的时候，心里又堵得慌。
“你猜到了吧？家里没钱了，我们买不到第二个工作，只能让你去下乡。”陈芳不去看宋思思，手里捏着棉花，一下两下的。
宋思思从她身上看到了贫穷人的缩影，当年她念书的时候，家里也没钱，她拼了命的半工半读，有时候就是没办法，半点不由人。
“嗯，我知道的，等毕业了，我就下乡。”宋思思把眼泪憋回去，改变不了的事实是要学会接受的。
陈芳：“东西给你备得差不多了，每个月给你寄10块钱，你在乡下要多给我们写信，冷了热了要记得添减衣服，钱要放好，在外不露财，跟人礼让三分，不惹事也不怕事，家里人多，你别怕。”
说道最后陈芳说一句话都要停很久，说完眼泪也掉了下来，“二丫头，爹妈对不住你！”
宋思思也忍不住，带着哭腔抱着陈芳：“妈，你别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