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墙头探出的石榴花被露水压弯了枝桠,一滴朱红顺着琉璃瓦当滚落,
正砸在赫炎微颤的眼皮上。他猛然惊醒,后脑勺还残留着宿醉的钝痛,
掌心却触到冰凉的织锦被面——这不是他那间十平米的出租屋。"少爷!大事不好!
"雕花木门被撞得哐当作响,滚进来个圆脸小厮。这人身着鸭卵青短打,
腰间系着褪色的红绸带,活像只翻壳的王八。赫炎盯着他发髻上歪插的竹节簪,
突然想起昨夜团建时玩过的古风剧本杀。"金玉坊的阎罗们又上门了,
这次连棺材板都抬来了!"小厮扑到床前,袖口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老夫人正在前厅应付,您快从后门..."剧烈的头痛伴随记忆汹涌而至。赫炎,
大梁朝洛阳城头号纨绔,三日前在赌坊把祖传的城南三十亩桑田输了个精光。
放贷的金玉坊拿着九出十三归的借据,利滚利算下来竟要两千两白银。"更衣。
"赫炎掀开绣着百子图的锦被,赤脚踏上沁凉的水磨石地砖。镜中人身量颀长,
月白中衣松垮地挂着,本该是副风流骨相,偏让眼底乌青衬得三分猥琐。他伸手抚过镜面,
突然被暗格凸起的花纹硌了手。鎏金算盘从檀木暗格里滑出时,晨曦正巧穿透窗棂。
七十三枚紫檀算珠泛着幽光,横梁上錾刻的貔貅竟在光线下显出鳞甲纹路。
赫炎鬼使神差地拨动算珠,前世烂熟于心的复利公式突然化作实体,
在虚空中浮现出淡金数字。"少爷?少爷!"小厮捧着云纹锦袍的手直哆嗦,
"这节骨眼您还玩算盘?"前厅传来的瓷器碎裂声揪了小厮的耳朵。赫炎系上蹀躞带,
将算盘往腰间一挂:"去,把库房存着的《永昌七年漕运志》取来。
"不多时赫炎便领着几个小厮到了金玉坊,金玉坊二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
此刻正用绢帕擦拭翡翠扳指。他身后八名壮汉抬着漆黑棺木,棺盖未合,
露出内里铺陈的雪白纸钱。"赫公子好胆色。"他瞥见来人腰间算盘,
嗤笑道:"莫不是要拿这孩童玩意抵债?"赫炎径自坐在黄花梨圈椅上,
指尖抚过算盘珠:"上月漕船在扬州沉了七艘,
贵坊存在通宝钱庄的八万两现银...还能支取多少?"二掌柜的扳指磕在茶盏上,
溅出几点碧螺春。"三分月息听着诱人,可惜贵坊钱庄准备金不足。"赫炎突然将算盘倒转,
貔貅口中的玉珠滚落案几,"按你们放贷的速度,下月初八就会遭挤兑。"满厅寂静中,
算珠碰撞声格外清脆。赫炎从袖中抖出地契:"城西十二间铺面作价三千两,换这张借据。
"他故意将"十二"咬得极重,余光瞥见二掌柜喉结滚动——这正是金玉坊暗中收购的数量,
再多两间就能垄断西市皮毛生意。"若我非要现银呢?"二掌柜眯起三角眼。
"那晚辈只好把通宝钱庄的账目抄本,
连同这复利算法..."赫炎蘸着茶汤在案上画出指数曲线,"送去户部陈侍郎府上。
听说他正在查民间印子钱?"日影西斜时,赫炎倚着朱漆廊柱数银票。小厮抱着解押文书,
活见鬼似的盯着自家少爷:"您何时学的这些弯弯绕?
""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赫炎话音戛然而止。穿堂风掠过回廊,
送来缕熟悉的沉水香,混着女子环佩叮咚。李姬程从月洞门转出来时,
石榴裙摆扫过青石砖上未干的水渍。这位传闻中只会吃斋念佛的赫家主母,
此刻鬓角纹丝不乱,唯有腰间双鱼佩的流苏微微打颤。"炎儿。
"她抬手整理赫炎歪斜的衣领,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颈侧动脉,
"你父亲书房有套前朝《九章注疏》,该物归原主了。"赫炎浑身僵直。那看似慈爱的触碰,
分明是江湖人探查内息的手法。更令他心惊的是母亲转身时,
后颈隐约露出淡青疤痕——形如新月,边缘呈锯齿状,正是漠北死士营的黥刑印记。
暮色吞没最后一缕天光时,赫炎在书房暗格里摸到冰凉铁盒。锁芯形似八卦,
他下意识按前世密码学知识旋转机关,盒内《九章注疏》封皮竟夹着半张海图。
当看清"黑蛟礁"三个朱砂小字时,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的猫叫。瓦当上的野猫炸着毛逃窜,
映着冲天的火光。小厮连滚带爬撞开门板:"少、少爷!金玉坊走水了!
二掌柜他...死在账房里!"赫炎攥紧海图,
纸角隐约可见半个血色指印——与借据上的朱砂印一模一样。子时的梆子声撞碎满室寂静,
赫炎盯着案头跳动的烛火。十二本摊开的漕运账册在波斯绒毯上铺成八卦阵,
永昌七年的朱批账页被茶水浸出诡异纹路——每月初九的"损耗"数额,
在宣纸上洇成首尾相连的衔尾蛇。"少爷,炭盆来了。"小厮缩着脖子挪进门,
差点被满地算筹绊倒。赫炎头也不抬地抛去块碎银:"去东市王家铁铺,买三斤磁石粉。
""这大半夜的...""就说是赫家要验货。"赫炎蘸着朱砂在账册折痕处画圈,
"再让马厩备辆无徽马车,车轮裹三层棉布。"小厮揣着银子退下时,屋檐传来细碎脚步声。
赫炎突然将烛台掷向房梁,铜盏撞出清脆回响,几片青瓦应声而裂。月光如银针般刺入,
恰好照亮账册某页的夹层——极薄的雁皮纸透出墨痕,竟是份伪造的户部批文。
"九出十三归..."他摩挲着借据边缘的暗纹,突然用磁石粉洒向纸面。
铁屑在朱砂印鉴处聚成旋涡,露出底下压印的"内承运库"字样——这是皇家私库的密印!
更鼓骤响,赫炎猛然合上账册。父亲书房传来的机括声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他抓起海图赤脚冲进回廊,却见李姬程立在月洞门前。雨水顺着她鬓角珍珠簪滚落,
在青石砖上砸出朵朵墨莲。"炎儿可知'天地玄黄'四字何解?"她广袖轻扬,
三枚铜钱嵌入廊柱,恰好封住赫炎退路。"《千字文》开篇,亦是世家品级。
"赫炎攥紧袖中算盘,"赫家位列地字级,今年该晋天字了。
"李姬程的笑声混着雨声飘来:"那可知天字级为何空悬二十载?"她突然甩出水袖,
缠住赫炎腰间算盘,"因上一任天字世家姓李,
二十年前冬至夜..."瓦当上的野猫发出凄厉嘶叫,暗处寒光乍现。
赫炎被母亲拽着跌进书房,雕花门框上瞬间钉满淬毒银针。李姬程旋身踢翻博古架,
露出墙内密室:"进去!"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赫炎撞在铁木箱上,
掌心摸到黏腻液体。借窗外电光看去,箱面赫然印着五爪龙纹——这是诛九族的僭越之罪!
"永昌三年,先帝南巡龙船倾覆。"李姬程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
"你外祖父时任漕运总督,被指用腐木造船..."密室外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赫炎摸到箱内冰凉铁券,触感竟是前世的合金钢。当他借着闪电看清铁券铭文时,
耳边响起惊雷——这竟是份海外封地的地契,署名处盖着西洋火漆印!"拿着!
"李姬程突然将双鱼佩按在他掌心,"去江宁找你父亲,永远别回洛阳!
"赫炎被推出密道的刹那,瞥见母亲广袖翻飞如鹤。那支寻常的金步摇此刻化作夺命利器,
簪尖点过刺客喉头时,血珠竟凝成冰棱。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母亲的身手——招招皆是漠北寒月刀的起手式。暗道在身后轰然闭合。
赫炎攥着染血的铁券,在腐臭的水道里摸索前行。腰间的鎏金算盘突然发烫,
貔貅口中的玉珠自行转动,指引出东南方位。当他爬出阴沟时,东方既白,
十二辆运粪车正吱呀呀驶过街角。"卖炊饼嘞——"熟悉的叫卖声让赫炎瞳孔骤缩。
昨日还空着的西市摊位,今日突然冒出三家炊饼铺子,
蒸笼里腾起的热气在晨光中泛着青灰色。他佯装买饼,
指尖弹过铜钱时听到闷响——这分明是灌铅的假钱!"小哥,城西走水处怎么走?
"他往摊主手里塞了块碎银。"沿着假钱铺子走到头。"摊主咧嘴露出黄牙,
"劝你别蹚浑水,昨夜金玉坊烧出好些铁水人俑..."赫炎转身时踩到黏腻之物。
低头看去,青石板缝里嵌着半枚琉璃眼珠,
瞳孔处刻着微型浪花纹——与宝光寺刺客的刺青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海图上的标注,
黑蛟礁往东三十里...正是父亲去年购置的盐场位置!辰时三刻,赫炎蹲在金玉坊废墟前。
焦黑的梁柱间挂着晶状物,他用银簪挑起细看,竟是未燃尽的硝石颗粒。突然有人拽他衣摆,
浑身焦黑的乞儿塞来块玉牌,
咽气前挤出句:"赫老爷...南洋..."玉牌正面刻着"天地钱庄",
背面却是罗马数字XIII。赫炎用磁石粉擦拭,显出极小楷书:"戌时三刻,洛水画舫。
"他猛然站起,腰间算盘珠叮咚作响——这正是父亲失踪前常去的听曲处!午时暴雨倾盆,
赫炎裹着臭烘烘的粪车麻布,混进洛水码头苦力堆里。画舫珠帘后闪过熟悉身影,
那人戴着青铜饕餮面具,手中把玩的正是母亲的金步摇。当看清对方腰间玉佩时,
赫炎如坠冰窟——双鱼衔环,血玉为目,与李姬程那枚堪称一对。"十三公子来迟了。
"面具人开口竟是女声,"令尊托我带句话:算盘第七十三珠,该归位了。
"赫炎本能地拨动算盘,当第七十三珠卡进凹槽时,貔貅口中吐出枚银匙。
面具人突然掷来铁盒,盒面锁孔与银匙严丝合缝。开启的刹那,
血腥气冲天而起——盒中赫然是半截婴儿襁褓,绣着"炎"字的金线已被血浸成褐色!
"赫谦夫妇从漠北狼窝捡你时,可没说这孩子带着前朝玉碟。"面具人掀开珠帘,
露出与李姬程七分相似的面容,"你当真以为...那些复利算法是自己想起来的?
"惊雷劈裂画舫桅杆时,赫炎瞥见舱底闪过靛蓝衣角。那是萧云容昨日穿的绯色劲装,
此刻却浸满血污。他假意跌倒扑向围栏,算盘珠四散飞溅,
其中一枚正巧击碎面具人袖中瓷瓶。紫色毒雾弥漫的瞬间,赫炎拽着萧云容滚进洛水。
混浊的河水中,少女断剑刺来,被他用算盘架住。纠缠间,
赫炎摸到她后颈凸起的疤痕——新月状,锯齿边缘,与李姬程的一模一样!
洛水河底的淤泥裹着碎瓷片划过脸颊,赫炎攥紧萧云容的腕子往暗礁后躲。
少女伤口渗出的血珠在水中凝成诡异珠串,竟不随波流散——这是漠北冰蟾毒的独有症状。
"屏息!"赫炎用口型示意,掏出磁石粉撒向身后。粉末在湍流中聚成箭头,
指向东北方的排水口。萧云容突然瞪大眼睛,
发间枯叶随水流旋转成漩涡状——这是水鬼门传递讯息的暗号!两人钻出水面时,
夕阳正将码头染成血色。赫炎趴在腐烂的船板上,看着算盘珠在磁石影响下排列成星图。
第七十三颗珠子滚到"井"位,他突然抓起河蚌壳划破指尖,
将血滴在星位对应的铜钱纹路上。"你疯了?"萧云容按住他手腕。"这是青蚨钱的典故。
"赫炎任由血珠渗入锈蚀的铜绿,"子母钱相寻,用血为引..."话音未落,
河滩碎石突然震颤,五步外的老柳树根处裂开暗道。地道石壁上嵌着发光的夜明珠,
细看竟是裹着磷粉的鱼目。赫炎用衣摆擦亮算盘梁,
貔貅瞳孔映出壁画的真正颜色——二十年前漠北之战的场景里,
执帅旗的将军腕上戴着双鱼玉镯!"令尊是李崇山?"他突然发问。萧云容脚步骤停,
断剑抵住赫炎后心:"你从何得知?""壁画里狼旗的绑法。"赫炎指向敌军旗帜,
"这是李将军独创的九环结,当年他在漠北..."地道尽头传来的锁链声打断话音。
八具白骨呈跪姿围着铁箱,每具天灵盖都钉着枚铜钱。
赫炎数着箱面斑驳的"天地玄黄"印记,突然将算盘按在第七十三颗珠位。
"咔嗒"机械声响起时,萧云容的剑穗无风自动。铁箱弹开的瞬间,
腐臭味混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箱内堆满墨色盐块,最上方是半截烧焦的账簿。"私盐?
"萧云容剑尖挑起盐块。"比私盐要命。"赫炎碾碎盐粒,指尖沾到猩红晶体,
"这是用血水熬制的矿盐,含大量硝石。"他突然将盐粉撒向火折子,
爆燃的火光中浮现鬼脸图腾——与金玉坊棺材上的纹样如出一辙。戌时三刻,
漕帮总坛的梆子声隔着三条街传来。赫炎裹着顺来的粗布短打,蹲在茶摊前数铜钱:"老板,
听说最近漕船老沉?""客官是外乡人吧?"卖茶老翁突然压低声音,"这是龙王收供品呢,
上月沉的那艘'永昌号',捞上来三十七个盐包..."他比划着诡异手势,
"每个盐包都裹着婴孩襁褓!"赫炎抛着铜钱的手突然僵住。茶汤倒影里,
对街当铺的伙计正往门框插香,
三长两短的香阵间摆着青面獠牙的陶偶——这是闽南船帮祭祀海鬼的仪式!
更鼓声里混入铃铛脆响。萧云容从巷尾闪出,绯色裙裾换成粗麻衣裳,
发间却别着截芦苇管:"漕帮库房存着三百桶火油,贴着五军都督府的封条。
""火油遇水不沉。"赫炎用茶汤在桌上画漕运图,
"若是掺了血盐..."他突然蘸着盐粒在"黑蛟礁"位置画圈,"足够炸平半个港口。
"话音未落,茶摊布幌无风自燃。赫炎拽着萧云容滚进阴沟,箭雨钉入方才所坐的长凳。
黑衣人从屋顶跃下,链子镖缠住赫炎脚踝的刹那,萧云容的断剑已刺穿对方咽喉。"留活口!
"赫炎急呼却晚了一步。尸体轰然倒地时,他扒开刺客衣襟——锁骨处的新月纹身泛着靛蓝,
与海图上的潮汐标记完全吻合。"黑蛟礁..."萧云容突然闷哼,肩头伤口渗出紫黑血水。
赫炎撕开衣摆为她包扎,却发现溃烂处嵌着半片鱼鳞,鳞面刻着波斯数字"ⅩⅢ"。
亥时的梆子声格外凄厉。赫炎背着昏迷的萧云容钻进破庙,用磁石粉在供桌布下简易指南针。
算盘珠自行滚动排列时,
他猛然想起父亲书房那套《水经注异闻录》——其中记载着"青蚨血钱,可通阴阳"的秘术。
"得罪了。"赫炎扯开少女衣领,后颈新月疤痕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他用断剑划破自己掌心,
将血滴在算盘貔貅口中。当血珠渗入第七十三颗算珠时,整副算盘突然解体,
露出中空铁管内的羊皮卷。"果然如此..."赫炎展开泛黄的《格物遗篇》,
这是本朝开国军师所著奇书。当他看到"硝石提纯法"章节时,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
火光映红半边夜空——正是漕帮库房方向!萧云容在剧痛中惊醒,
发现赫炎正用香灰调配药粉。少年侧脸被火光镀上金边,
口中念念有词:"75%酒精浓度杀菌最佳...可惜这朝代没有浓度计。""你在做什么?
""做青霉素。"赫炎将霉变的炊饼抹在瓦片上,
"虽然成功率不到三成..."他突然用芦苇管吸起浑浊液体,"但总比看你毒发身亡强。
"五更天时,破庙门槛结满白霜。赫炎数着萧云容渐稳的脉搏,突然被算盘珠的异动惊醒。
十七颗珠子悬空组成星象图,指向洛水下游的乱葬岗。他们在腐尸堆里挖出铁箱时,
晨雾中传来马蹄声。赫炎撬开箱锁的手突然颤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琉璃瓶,
每个都泡着巴掌大的畸形胎儿,瓶身标签写着生辰八字。最末端的瓶子标签被血污浸透,
勉强能辨出"永昌三年冬至"字样。赫炎想起密室里的婴儿襁褓,胃部一阵翻涌。
萧云容却死死盯着胎儿心口的烙印:新月环绕浪花,正是漠北死士营的标记!
"这不是私盐案。"她剑尖挑破琉璃瓶,"是有人在炼制阴兵。"乱葬岗突然响起摄魂铃。
赫炎将算盘拆解重组,用铁管拼成简易望远镜。三里外的祭坛上,面具人正在焚烧海图,
跳动的火焰中隐约可见黑蛟礁的轮廓。"想要答案吗?"沙哑的女声随风飘来,
"用那姑娘来换。"赫炎突然大笑:"前辈可知'双盲实验'?"他掏出怀中的血色盐晶,
"您烧的根本不是真海图——真正用硝盐绘制的图纸,遇火会显..."祭坛火焰骤然转绿,
焦黑的羊皮上浮现血色航道。面具人暴怒的尖啸声中,赫炎拽着萧云容跳上运粪车。
粪桶炸裂的瞬间,漫天秽物化作最佳掩护,
他们在恶臭中听见面具人最后的诅咒:"赫谦从南洋带回的妖孽,迟早遭天谴!
"未时暴雨冲刷着洛阳城的青石板路,赫炎蹲在屋檐下摆弄着蓑衣。萧云容的伤口开始溃烂,
即便用青霉素控制,腐肉仍散发出甜腥味——这是漠北冰蟾毒混合南洋蛊虫的特征。
"需要砒霜。"他突然开口。"你想毒死我?"萧云容惨白的脸上浮起冷笑。"以毒攻毒。
"赫炎用炭笔在墙上列化学式,"三氧化二砷能破坏蛊虫蛋白结构..."笔尖突然顿住,
夯土墙上浮现出爪痕——这是他们昨夜遇袭时,黑衣人留下的。
萧云容用断剑刮下墙灰:"爪痕间距三寸,深半指,是岭南鹰爪门的功夫。
""但他们在锁骨纹浪花。"赫炎蘸着雨水画纹样,
"海寇怎么会用内陆门派的..."瓦当上的积雨突然倾泻如瀑。赫炎护着萧云容退进屋内,
却撞翻神龛。摔碎的观音像肚里滚出颗琉璃珠,
内里封着张微型海图——正是父亲书房缺失的那部分!
"黑蛟礁东南五十里..."萧云容凑近细看,"标注着赤水城?这是前朝沉没的港口!
"赫炎用磁石粉显影,海图角落浮现诗谶:"青蚨飞处血浪涌,算珠响时龙宫开。
"他突然想起天地钱庄玉牌背面的罗马数字,十三号柜...或许藏着更大的秘密。
申时三刻,两人扮作卖货郎混进西市。赫炎敲着拨浪鼓经过钱庄时,
瞥见柜面摆着奇特的称银秤——砝码竟是他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宋代"等子"!"劳驾,
兑纹银。"他将染血的玉牌拍在柜面。掌柜的瞳孔骤缩:"客官要开几号柜?""天地玄黄,
十三为极。"赫炎背出父亲书信中的暗语。当两人被引进地窖时,
萧云容突然扯住赫炎衣袖:"墙缝渗出的水泛蓝光,是硝盐结晶。"地窖铁门打开的瞬间,
寒气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十三号柜里没有金银,只有具青铜棺材。棺面刻满星象图,
赫炎用算盘珠对照方位,发现竟与洛水河底的排列完全一致。"开棺。"萧云容斩断铁锁。
棺内锦缎裹着具婴孩骸骨,心口插着把鎏金算盘。赫炎握住算盘梁的刹那,
籍残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海图、还有母亲颈后时隐时现的新月疤痕..."这是你的前世。
"萧云容突然开口,"李将军曾说,漠北之战时有星坠于野,
伴随婴啼..."赫炎猛然掀开锦缎,骸骨手腕系着褪色的红绳,
绳结正是他前世奶奶教的"长生结"!棺底压着的***突然自燃,
浮现出父亲的字迹:"炎儿,速离大梁!"爆炸声从头顶传来。地窖开始塌陷,
赫炎抱着青铜算盘拽萧云容逃命。在暗道闭合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掌柜的举着火把狞笑,
火光照亮其脖颈处的浪花新月纹——纹路里嵌着金丝,这是朝廷暗卫的标志!
两人从护城河爬出时,满城钟鼓齐鸣。赫炎望着冲天的火光,
突然大笑:"原来所谓的漕运私盐案,不过是为掩盖..."萧云容的剑柄重重砸在他后颈。
昏迷前,赫炎听见少女的呢喃:"对不起,
但我必须带你去见那个人..."咸腥海风灌入鼻腔的刹那,赫炎在剧痛中苏醒。
腕间铁链随着船体摇晃叮当作响,透过腐朽的舷窗,
他看见十二面玄色船帆正在降半旗——这是海葬的仪式。"你醒了。
"萧云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少女换了靛蓝箭袖袍,发间珊瑚簪映着血色晨曦,
"这里是黑蛟礁往东三十里,你父亲称其为'血泉'的海域。"赫炎试图挪动身体,
发现腰间算盘已被换成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坤位——按照前世知识,
这意味着船底存在强磁场。他突然抓起铁链敲击船板,回音空洞得不正常。"双层底舱。
"萧云容踢开甲板暗门,"藏着三百桶遇水即燃的阴火油,
用鲸脂密封..."飓风掀起的浪头打断话音。赫炎趁机扑向罗盘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