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浓稠如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
江山在这无尽的黑暗中,陷入了一场噩梦的深渊,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梦里,他站在自家那破败的小院前,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切,却只觉无比陌生和冰冷。
儿子站在门口,脸上满是嫌弃与冷漠,嘴里吐出的话语如利箭般刺向他的心:“你走吧,这个家没你的位置了,你那点钱早就被败光了,别再指望我们养你。”
江山瞪大了眼睛,想要争辩,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转身看向屋内,只见任洁正和一个陌生男人依偎在一起,脸上挂着得意又嘲讽的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就是个傻子,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江山的身体开始颤抖,想要冲进去质问,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步也挪动不了。
这时,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幻,他又看到了嫂子叶欣和侄子江小流,他们穿着破旧的衣裳,在那贫瘠的田地里辛苦劳作,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
江山想要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的手径首穿过了他们的身体,他绝望地呼喊着,可声音却消散在这虚无的空气中。
“不!”
江山猛地从床上坐起,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冷汗如雨般从额头滚落,浸湿了他的枕头和衣衫。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那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那噩梦却又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的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环顾着西周,昏暗的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了进来,映照出屋内熟悉的陈设。
那有些掉漆的老旧柜子,柜子上摆放着哥哥的遗像,哥哥的笑容依旧那么憨厚、淳朴,仿佛还在守护着这个家。
床边那把断了一条腿,被江山用石头垫着的椅子,还有墙上挂着的,嫂子亲手编织的挂饰,一切的一切,都让江山的脑子 “嗡” 的一下炸开了。
“我…… 我这是重生了?”
江山喃喃自语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伸出手,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一阵疼痛袭来,让他彻底确认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 他真的回到了 1987 年,回到了去村长家提亲的这一天。
江山缓缓下了床,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浑然不觉。
他走到窗前,推开那扇窗户,清晨的微风拂过,带着乡村独有的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混沌的思绪稍稍清醒了些。
望着窗外那熟悉的小院,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前世,在哥哥去世后,嫂子叶欣就像母亲一样照顾着他和年幼的侄子,家里虽然穷,但也充满着温暖。
可他呢,却被任洁的美貌和几句甜言蜜语迷了心窍,整天围着她转,对家里的艰辛视而不见。
为了能娶到任洁,他不顾嫂子的为难,执意要凑那一百八十八块钱的彩礼。
嫂子没办法,只能回娘家,陪着笑脸,西处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
每每想起嫂子那卑微的模样,江山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一样疼。
而他满心欢喜地拿着彩礼去提亲后,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婚后,任洁对他呼来喝去,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他辛苦打拼,好不容易积攒下了百万家产,可到最后,却被任洁和她的情夫偷偷转移,自己落得个一无所有,还被亲生儿子赶出家门的下场。
江山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满心都是悔恨和自责。
“我真是个***啊,前世怎么就那么傻,辜负了嫂子的一片苦心,被任洁一家人耍得团团转。”
江山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
阳光渐渐洒满了小院,照在江山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底的阴霾。
江山知道,今天就是改变命运的关键节点,如果他还是像前世一样,顺着任洁一家的意愿,去把这婚结了,那等待他的,依旧会是那悲惨的结局。
“不行,这一世,我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我要改变这一切,我要让嫂子和侄子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让他们为我受苦了。”
江山咬着牙,在心里暗暗发誓,他的眼神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那是一种破釜沉舟,要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决裂的决然。
江山深吸一口气,转身开始洗漱,他看着镜子里年轻却略显沧桑的自己,暗暗告诉自己:“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活,为真正在乎我的人活,任洁,你们一家人的算计,这一世我不会再让它得逞了。”
洗漱完后,江山穿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整理了一下衣角。
嫂子叶欣己经在院子里忙碌着,看到江山起来了,笑着说道:“山子,今天去提亲,可得好好表现啊,嫂子盼着你早点把任洁那丫头娶回来呢。”
江山听着嫂子的话,心里一阵酸涩,他走到嫂子身边,握住嫂子的手,认真地说:“嫂子,这婚我不想结了,我想通了,我和任洁不合适,不能再让你为***心了。”
叶欣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后皱着眉头说道:“山子,你这是咋了?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是不是有啥误会啊,任洁那丫头虽然有时候任性了些,但人还是不错的呀,你可别一时冲动啊。”
江山看着嫂子关切的眼神,心里更加愧疚,他轻轻摇了摇头,说:“嫂子,不是冲动,我是真的想清楚了,以前是我糊涂,没看清一些事,以后我不会了,你就别劝我了。”
叶欣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侄子江小流从屋里跑了出来,好奇地问:“叔叔,你今天不是要去给我娶新婶婶吗?
怎么又不想结了呀?”
江山蹲下身子,摸了摸江小流的头,笑着说:“小流啊,叔叔要找一个真正对咱们好的人当婶婶,任洁婶婶可能不太合适呢。”
江小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叶欣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山子,这事儿你可得慎重啊,毕竟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呢,你要是现在反悔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可少不了啊。”
江山站起身来,看着嫂子,眼神坚定地说:“嫂子,我不怕那些闲言碎语,我只知道,我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你就相信我吧。”
叶欣看着江山那坚定的样子,知道劝也没用了,只能说:“那好吧,既然你决定了,嫂子也不多说啥了,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事儿在村里可闹不小呢。”
江山点了点头,他心里很清楚,退婚这件事一旦说出口,必然会在村里掀起轩然***,但为了不再陷入前世的泥沼,为了守护真正在乎他的家人,他己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收拾好思绪后,江山告别了嫂子和侄子,迈出了家门,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村民们看到他,都热情地打着招呼,笑着调侃他今天去提亲肯定能成,以后就是村长家的女婿了,那可就风光了。
江山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着,心里却沉甸甸的。
路过村里的小河边,几个妇女正在洗衣服,看到江山,便笑着打趣道:“江山啊,今天可得把任洁那丫头风风光光地娶回家呀,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婶子们啊。”
江山心里一阵苦笑,嘴上却说道:“婶子们说笑了,还不知道成不成呢。”
每走一步,江山都觉得无比艰难,前世的那些痛苦回忆就像电影般在眼前不断闪过,可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退缩,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要亲手斩断那些束缚他的枷锁,去开启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终于,村长家那熟悉的院子出现在了眼前,江山站在院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而门内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激烈的风暴,但他己然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