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阴阳通道被粗暴地甩出,阿灼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高速旋转后,“啪叽”一声,砸在了一片……触感柔软却冰冷的地板上。
“呕……地府的跨界传送服务差评!
连个缓冲都没有!”
她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灵体状态下的错觉),第一时间检查自身。
还好,玄色劲装依旧,赤瞳依旧,就是周身红光因能量消耗略显黯淡。
她迅速抬头,打量西周。
极简风格的客厅,大,且空荡。
黑白灰的色调,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昂贵的音响设备沉默着,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霓虹闪烁,却照不进室内的半分暖意。
而这一切的冰冷中心,是那个蜷缩在巨大沙发角落里的身影。
江烬。
阿灼飘近了些,终于看清了任务目标的真容。
肤白,近乎透明。
一双本该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此刻空洞地望着虚空,没有焦点,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深重的阴影。
左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在苍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易碎的绝望。
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身形清瘦,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蒙尘的精美瓷器。
“啧,长得倒是挺符合地府‘战损系美魂’标准的,可惜……”阿灼的视线扫过他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灰黑色的霉运与业力,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气运,别说德艺双馨了,能活着没被自己霉死都算他阳寿坚挺!
“喂。”
阿灼尝试沟通,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江烬是吧?
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是地府派来帮你……呃,帮你逆天改命的。”
没反应。
江烬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仿佛她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沟通障碍?
还是吓傻了?”
阿灼耐着性子,凑到他面前,几乎要贴到他脸上,挥了挥手,“Hello?
看得到我吗?
我是鬼,地府来的公务员,编号7348,阿灼。”
依旧死寂。
只有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声,证明这是个活物。
阿灼有点火了。
她这暴脾气,最受不了这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姐放弃暴打上司的快乐,跑来给你当保姆,你就这态度?!”
她深吸一口不存在的灵气,准备动用一点微小的法术,给他来个“灵异现象”***一下。
比如让杯子飘起来,或者让灯闪一闪?
就在这时——“叮咚叮咚叮咚!”
尖锐急促的门***,像一把刀子,猛地划破了室内的死寂。
几乎同时,江烬放在一旁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亮起,上面跳跃着“赵哥”两个字。
江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空洞的眼里闪过一丝厌烦和更深重的疲惫。
他闭上眼,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试图隔绝这一切。
门外,经纪人赵哥焦急的声音透过门板隐约传来:“小祖宗!
江烬!
开门啊!
我知道你在里面!
出大事了!
接电话!”
阿灼飘到门口,穿透门板,看到了外面急得满头大汗、不停按门铃打电话的微胖男人。
“看来是阳间的麻烦找上门了。”
她挑眉,“也好,让姐看看你这烂摊子到底有多烂。”
她穿回室内,看到江烬依旧维持着鸵鸟姿态,对门外的一切充耳不闻。
手机顽固地响着,赵哥的声音己经带上了哭腔:“江烬!
算哥求你了!
接电话!
公司最后通牒!
《荒野序曲》那个求生综艺,你必须去!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再不出来露面,你就真完了!”
《荒野序曲》?
求生综艺?
阿灼迅速调动地府培训时灌输的“阳间娱乐圈基础知识”。
哦,那个以环境艰苦和折腾艺人闻名的节目?
让现在这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江烬去荒野求生?
“这不是送菜上门吗?!”
阿灼感觉自己的KPI还没开始就要宣告崩盘。
她猛地飘回江烬面前,也顾不得他听不听得见了,指着他的鼻子(虽然会穿过去),咬牙切齿:“江烬!
你给我听好了!
你想死,别拖着我的功德一起下水!”
“那个什么破综艺,你必须去!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来自你新任业绩监督员的命令!”
“不就是被骂吗?
不就是荒野求生吗?
有姐在,保证让你……(她卡壳了一下,努力想出个词)活得比他们都久!”
或许是她的意念太过强烈,或许是赵哥的噪音攻击终于起了效。
江烬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焦点,越过阿灼的灵体,茫然地望向嘶鸣不休的手机屏幕。
就在阿灼以为他又要无视一切时,他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伸出修长却过分苍白的手指,划向了接听键。
赵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烬哥!
我的亲哥!
你终于接电话了!
《荒野序曲》后天就出发,合同我帮你签了!
你准备一下,就当是去散散心,啊?”
江烬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听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室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他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良久,才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冰冷而自嘲。
阿灼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想到那该死的荒野求生,只觉得眼前一黑。
“散心?
我看是去给地府KPI增加难度吧!”
“完了,这届宿主带不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