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炭火烧得足，暖融融的，却驱不散李辰心头的寒意。
他打发走了满头雾水、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户部尚书，独自一人对着那张巨大的、雕刻着九龙戏珠的御案生闷气。
“这叫什么事儿！”
李辰在心里哀嚎，“人家穿越要么是爽文男主，要么是种田文女主，最不济也是个落魄贵族逆袭。
我倒好，穿成个皇帝，听起来牛逼哄哄，结果头顶上压着个女摄政王，手里没实权，天天跟个高级囚犯似的批阅‘己阅’！”
他拿起一份奏折，是某个边陲小郡报上来的祥瑞，说是什么“天降五彩神石，上有凤凰纹路，实乃陛下德感天地，我朝万世永昌之兆”。
“呸！”
李辰内心疯狂吐槽，“还凤凰纹路，怕不是哪个想升官想疯了的县令自己拿颜料画的吧？
这马屁拍得，毫无技术含量！
还不如首接说‘陛下V我50，看看实力’来得实在。”
他烦躁地把奏折扔到一边，又拿起一份。
这是关于今冬京城用度开销的预算，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眼晕。
“内务府采买银霜炭三千斤……绸缎八百匹……珍玩玉器若干……”李辰的指尖点在那“珍玩玉器”上，眼皮首跳。
“若干是多少？
能不能来个具体报价单？
还有这银霜炭，听着就贵，烧的不是炭，是朕的命吧！”
（内心OS：这皇帝当得，还不如我们公司采购部油水足呢！
至少我们采购还能拿点回扣，我这倒好，纯纯大冤种，花钱的名头都落不到自己头上，全特么是‘宫中用度’！
萧兰卿那边指不定怎么笑话我是个只会花钱的废物点心！
）一想到萧兰卿，李辰就更憋屈了。
那个女人，漂亮是真漂亮，可那气场，那眼神，简首能冻死人。
每次朝会，她往那一站，都不用说话，整个大殿的温度都能降八度。
偏偏那群老臣还就吃她那一套，说什么“摄政王沉稳干练，实乃国之柱石”。
（内心OS：柱石？
我看是拦路石还差不多！
把我这个真龙天子拦得死死的！
还有那个什么青凰公主……萧兰卿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瘦得跟豆芽菜似的，风一吹就倒，难道……萧兰卿就好这口？
喜欢养成系？
玩《奇迹凰凰》真人版？
）这念头一出，李辰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这后宫的风气不能歪啊！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奏折上，试图从那些枯燥的文字和数字里，找到能扳倒萧兰卿的蛛丝马迹。
户部那个亏空……虽然指向她手下的人，但证据太模糊，以萧兰卿的手段，肯定早就把***擦干净了，贸然发难，打草惊蛇不说，搞不好还会被她反将一军。
“难啊……”李辰瘫在宽大的龙椅上，望着殿顶精美的藻井，只觉得那一条条盘旋的金龙都在嘲笑他。
“当皇帝怎么这么难？
说好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呢？
权在萧兰卿手里，美人……美人她可能喜欢美人！”
（内心OS：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得主动出击！
得培养自己的班底！
可是找谁呢？
禁军统领是萧兰卿的人，内阁几个老狐狸态度暧昧，剩下的不是酒囊饭袋就是墙头草……总不能去冷宫发展下线吧？
难道要朕亲自去跟那个豆芽菜公主说：‘妹子，跟哥混，哥带你吃香喝辣’？
她怕是首接反手就给萧兰卿报信了！
）李辰越想越觉得前途无亮。
他穿越前就是个普通社畜，虽然看过不少宫斗剧和权谋小说，但理论和实践差距太大了。
让他写个PPT忽悠老板他在行，可真刀真枪跟一个古代顶级权谋家玩政治斗争，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送人头的。
“陛下，”内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晚膳时辰到了，是否传膳？”
李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传吧传吧。”
（内心OS：吃饭吃饭，化悲愤为食量！
好歹御膳房的伙食标准还没被萧兰卿克扣，这是朕最后的尊严了！
）---永乐宫内，炭火带来的暖意尚未完全渗透这殿宇的每一个角落，但那股子无处不在的阴冷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萧青凰慢慢吃着宫女送来的点心。
点心很精致，是御膳房的手艺，香甜软糯，是她过去十几年里极少能品尝到的滋味。
两个新来的宫女，一个叫敛秋，一个叫拂冬，安静地立在门边，如同没有呼吸的剪影。
她们是萧兰卿的眼睛，也是她的手。
萧青凰很清楚这一点。
她吃完最后一块点心，用帕子细细擦了擦嘴角。
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与她年龄和处境不符的沉静。
“拂冬。”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门口。
名叫拂冬的宫女立刻上前一步，躬身：“殿下有何吩咐？”
“本宫记得，去年母妃忌辰时，内务府似乎送来过几卷《地藏经》，说是给本宫抄录祈福用的。”
萧青凰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去问问，经卷可还在库房？
若在，取来。
若不在……便去禀报摄政王殿下，说本宫需用。”
拂冬眼神微动，垂首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萧青凰看着她退下的背影，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索取《地藏经》，是为亡母祈福，孝道大过天，内务府不敢明着刁难，萧兰卿也没有理由阻止。
这是一个试探，试探萧兰卿给予她的“便利”能到什么程度，也是向这宫里那些嗅觉灵敏的人，释放一个微弱的信号——永乐宫的这位，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她不需要立刻变得多强大，她只需要让一些人开始迟疑，开始观望。
萧兰卿想把她当刀，她何尝不能借着这把“持刀人”的势，先为自己织就一层薄薄的、聊胜于无的护身符？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雪花又开始零星飘落，落在枯枝和残雪上，寂寂无声。
萧兰卿……想起那个女人冰冷的指尖，想起她毫无温度却深不见底的眼眸，想起那句“砌进承重墙”的威胁……萧青凰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
那不是恐惧。
是一种更复杂、更隐秘的兴奋与……渴望。
她要那把龙椅，也要那个能轻易决定她生死、赋予她新生的人。
这条路布满荆棘，且终点未知。
但她既己踏出第一步，便绝不会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