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三自述]我叫徐老三。
这名字起得，跟闹着玩似的。
为啥？
孤儿院长大的呗，打小就只知道自个儿姓徐。
院里铁瓷的哥们儿九个，桃园结义那种，我排老三。
上户口那天，管事的阿姨正嗑瓜子呢，眼皮都没抬：“老三？
那就叫徐老三吧。”
得，这名儿跟了我快三十年，比我身上这身搓澡工的工服都瓷实。
外头人叫我啥？
“洗浴徐”。
嘿，这外号，听着就带着点水汽儿和廉价香精味儿。
没错，哥们儿就是吃搓澡这碗饭的。
各大洗浴中心，甭管是金碧辉煌带假山的，还是街角旮旯就俩花洒的，我徐老三都熟。
咱是***界的扛把子，哪家缺人手、哪家技师刚跟老板吵完架拎包走了，我门儿清。
靠的就是这张能把树懒说兴奋了的嘴，还有这把子能让人嚎着“轻点师傅”又忍不住喊“对对就那儿！”
的力气活。
活得糙吗？
那是真糙。
住的是城中村握手楼里一个单间，开门就能跟对面邻居的晾衣杆打啵儿那种。
吃得也简单，楼下老王馄饨摊的馄饨皮儿都快成我第二层皮肤了。
但你说我抱怨？
不能够！
抱怨顶个鸟用？
换不来搓澡提成，买不来冰镇啤酒。
我就这大大咧咧的清心寡欲性子，有活儿干，有钱挣，够喝两口小酒，听隔壁出租屋晚上那点固定时段的“运动交响乐”当催眠曲，挺好。
我那几个结义兄弟，都比我出息。
老大混工地包工程了（虽然总欠我搓澡钱）；老二是开锁的（我备用钥匙全挂他身上）；老西开出租（唯一能在我喝晕时把我精准扔家门口的主儿）；老五老六干保安，双胞胎，经常站错岗把自己绕晕；老七修电脑的（我的二手破笔记本全靠他吊着命）；老八送快递的（我的网购包裹永远第一个到）；老九嘛，还在读研，学哲学的，总想给我这“无根浮萍”剖析出点存在的意义来，烦得很。
这天，又是在“碧海云天”顶班。
活儿挺多，搓得我膀子发酸。
最后一个客人是个满身刺青、看着挺凶悍的光头大哥，结果是个“敏感肌”，稍微用点力就嗷嗷叫，还特爱聊。
“老弟啊，你说这人，愁啊！
做生意赔个底儿掉，老婆卷款跟人跑了，腰还不好！
这日子忒没劲了，恨不得把这一身霉运连皮带骨头都给搓下来！”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那据说价值不菲的刺青，一边嘴不闲着：“哥，您这话有水平！
人生这大澡堂子，谁身上不沾点泥？
关键得搓！
像我，搓的是外在污垢。
您这霉运呐，得找内功大师搓灵魂！
不过我劝您悠着点，搓太狠容易掉层皮不是？”
大哥被我逗乐了，非要多给我二十小费，说我讲话熨帖。
收拾完最后一个池子，都快后半夜了。
水池子底有点腻，我拿着钢丝球哼哧哼哧刷。
嘿，角落里卡着块布？
黑乎乎的，油腻腻的，像个用了八百年的抹布，还破了个角。
谁这么不讲卫生？
我伸手去抠，入手冰凉，还滑不溜秋，差点没拿住。
“操，什么玩意儿？”
我嘟囔着，在水龙头下胡乱冲了冲。
感觉不太像普通毛巾，纹理怪怪的，摸着有点糙，又有点磨砂感，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得，看这惨样，估计也卖不了废品。
正好我那条祖传的搓澡巾前阵子英勇就义，被一吨半体重的胖哥给搓散了架。
本着勤俭节约（主要还是抠门）的精神，我就把这块“破布”揣进了工具包。
“凑合用吧，总比手指头强。”
[徐老三自述]累成狗回到家，首接把自己撂床上。
快睡着的时候才想起包里的“战利品”。
反正睡不着，掏出那块冰凉油腻的黑布，琢磨着再洗洗。
正好这几天肩膀疼得跟灌了铅似的，估计是职业病犯了。
脑子一抽筋，反正都打算当搓澡巾使了，不如先在自己身上开开光？
试试这“破布”的摩擦力。
我反手撩起背心，把那块布搭在又酸又疼的肩膀三角肌上，凭着多年手感，开始搓。
嘴里还念念有词：“咱先礼后兵啊，不管你是哪位搓澡前辈留下的法宝，还是哪个倒霉蛋搓掉的灵魂马甲，今儿个到了我洗浴徐手里，咱也算有缘。
好好干活，表现好了，顿顿给你搓带皮五花肉级别的角质……”感觉来了，跟平时搓澡不太一样。
这布贴在皮肤上，那股子冰凉劲儿好像能钻进去。
搓了两下，嘿？
挺舒服！
不光是外皮，感觉里面的酸痛感，像是一团黏糊糊、沉甸甸的“东西”，正被这布吸着、扯着往外走。
太邪乎了！
舒服得我差点哼出声。
脑子一迷糊，嘴里话更没把门的：“老伙计，看来你有点东西！
加把劲儿，帮老子把这肩膀的‘沉重感’，还有这一天的‘疲惫感’，给老子搓下来！
统统搓掉！”
就是这句鬼使神差的“指令”刚蹦出来，异变陡生！
肩膀那块地方猛地一轻！
不是肌肉放松的感觉，是物理意义上的“轻”！
仿佛被抽走了二两肉！
同时，手里那块布似乎震动了一下，发出极其微弱、带着嫌弃情绪的“嗡鸣”？
感觉更离谱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我吓得一个激灵蹦起来！
“***！
啥玩意儿？！”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甩手就想把布扔掉。
但它沾在手上跟502似的！
低头一看肩膀……好像没什么变化？
捏了捏，是不疼了，酸胀感也神奇的消失了。
但更吓人的在后头！
顺着我刚才甩手的动作，有什么灰扑扑、半透明、鸽子蛋大小的玩意儿，从布上掉了下来，啪叽一声轻响，落在地上。
那东西……没有实体！
像一团被捏实了的雾气，仔细一看，雾气里面似乎还有微缩的影像在闪：有我弓着背吭哧吭哧刷池子的画面，有光头大哥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有计价器疯狂跳表我却只能骑共享单车回家的凄凉背影……整个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只想躺平”的气息！
这不就是我刚才想搓掉的“疲惫感”吗？
它真给我搓成团儿掉地上了？！
我大气不敢出，死死盯着地上那团“疲惫能量球”，又看看手里这坨依旧冰凉油腻的黑布，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砰砰狂跳，比搓大活儿时还快！
这感觉比那年不小心闯进女更衣室（当然是为了送毛巾！
）还***一万倍！
“乖乖……这……这不是搓澡巾吧？”
我喉咙发干，声音都在抖，“这他妈是阿拉丁的……‘搓’神灯？”
澡巾在我手里，散发着一种“小样儿，现在知道哥的厉害了吧”的微弱气场。
地上那团“疲惫感”则像个被人遗弃的毛线球，半死不活地滚动了一下，委屈巴巴。
我看着它俩，脸上的惊恐像被抹布擦掉一样，慢慢扭曲，然后缓缓咧开了一个极其……猥琐且兴奋的弧度，嘴巴首接咧到了耳根子！
“嘿嘿嘿……”低沉又带着几分疯狂的笑声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比隔壁的午夜交响乐还突兀。
宝贝！
发财了！
要起飞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