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犬踏着暮色往屋后树林去。
此时夕阳己沉进山坳，只余天边一抹浅橘色的光晕，林间枝叶交错，将最后一点天光滤得柔和。
晚风穿过松枝，带着草木与湿润泥土的气息，拂在脸上格外清爽。
阿暖撒着欢儿在前头跑，不时停下来嗅嗅路边的花草，又转头等他跟上，尾巴扫过满地松针，簌簌作响。
行至一处溪涧，涧水映着暮色，泛着细碎的银光。
沈砚之正弯腰想掬一捧水，忽听阿暖低低地呜咽起来，声音里带着警惕，却无往日的凶性。
他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下，蜷缩着一团雪白的影子，沈砚之小心翼翼地挪步走近，终于看清了这团雪白，惊讶得睁大了眼——那竟是只通体素白的狐狸，满身白毛似落雪般洁净，唯耳尖沾着点浅粉，右前腿以不自然的弧度拧着，周遭落叶浸着淡红血痕。
它琥珀色的眼睁得圆亮，望着沈砚之时，眸底满是警惕，却又藏着难掩的脆弱，身子微微瑟缩，连蓬松的尾尖都绷得发紧，似怕人靠近，又因伤重难动，只能僵在原地。
阿暖几步凑到白狐身前，没有往日对野物的警惕吠叫，反倒放轻了脚步，鼻尖轻轻蹭了蹭狐耳，尾巴在身后慢慢扫着松针，连呼吸都放得柔缓——这般对“猎物”的友善，倒让沈砚之生出几分诧异。
他小心地蹲下身，声音压得极轻：“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指尖刚要触到狐毛，白狐便瑟缩了一下，却没往后躲，琥珀色的眼定定望着他，似在揣度善意。
沈砚之又温声哄：“你腿伤着了，跟我回去，我给你上药好不好？”
见白狐不再抗拒，他小心翼翼将它抱起——小家伙轻得像团雪，身子还在微微发颤，却乖乖蜷在他怀里。
沈砚之用衣襟裹住它，起身朝小筑走，阿暖亦步亦趋跟在身侧，不时抬头看一眼主人怀中小小的雪白身影，尾巴摇得更欢了。
推门进屋，沈砚之先从储物柜里翻出干净的棉垫铺在窗边矮榻上，又取来医药箱——里面碘伏、纱布、消炎软膏一应俱全，都是他先前独居时备好的。
白狐卧在棉垫上，琥珀眼温顺地盯着他动作，待冰凉的碘伏棉签触到伤口周围时，才细微地抖了抖，却没挣扎。
沈砚之指尖放得极轻，先清理掉伤口边缘的泥屑，又蘸了药膏细细涂抹，最后用纱布松松缠了两圈，还特意留了些余地方便活动。
“这样便不疼了。”
他轻声道，指尖掠过白狐顺滑的绒毛。
白狐竟也主动蹭了蹭他的指腹，像极了撒娇的模样。
忙完己是暮色西合，沈砚之简单煮了碗阳春面，就着窗外的虫鸣吃完，便回房歇息。
睡前还想着，明日得开车下山去集市，除了买些米粮蔬菜，还得寻些适合疗伤的药材给这小家伙。
次日晨光刚漫进窗，沈砚之便醒了。
一睁眼先往矮榻看，见白狐正支着身子舔毛，精神比昨日好了许多，心下稍安。
他从冰箱里取出一小块鸡胸肉，煮熟后撕成细丝放在碟子里递过去，白狐凑过来嗅了嗅，便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待白狐吃饱，沈砚之摸摸它的头道：“我与阿暖要去山下买些补给，下午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等我们。”
白狐温驯地望着他，不知是否听懂。
沈砚之锁好屋门，让阿暖坐在副驾驶，缓缓开着车往山下走。
集市上人声熙攘，他先去粮油店买了米和面粉，又在蔬果摊挑了些新鲜的青菜萝卜，最后才寻到街角那家“杏林堂”中药铺。
铺子里飘着淡淡的药香，老板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土色唐装，瞧着颇有道骨仙风。
听闻沈砚之要给受伤的“小兽”找补气补血的药材，老者捻着胡须想了想，道：“我给你配一贴‘归气方’吧，用云芝、赤茸草、雪参、紫珠叶这几味，煮水服下能补气血，就是药味冲，怕小家伙难接受。
不过切记，得等伤口愈合些再用，不然恐伤脾胃。”
沈砚之连忙应下，看着老板熟练地从药柜里抓药、称重、包好，付了钱小心揣进包里。
待买齐所有东西，他便匆匆往回赶，生怕白狐独自在家待久了不安。
回到小筑己是日暮时分，推开门，果然见白狐正趴在棉垫上，听见动静便抬起头望过来。
沈砚之走过去坐在矮榻边，把药包放在一旁，伸手轻轻抚摸它的头顶：“今日给你寻了好药材，等你伤口好些，喝了就能快快好起来。”
白狐似是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依赖，连尾巴都轻轻晃了晃，模样温顺得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