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芝听着她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心中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希望不要伤到膝盖。
“你说,明天送她去县城怎么样?”
“那她住哪?
被发现怎么办?”
辛苡不放心,强忍着疼痛,思路却异常清晰。
“我问问她。”
辛芝拿出手机,屏幕的微光映亮她担忧的脸。
辛芝:明天去县城,你能走吗?
没一会,对面便发来消息。
辛苡:我己经联系到我的家人,那边己经报警连夜赶来。
我怎么去?
辛芝发了一个定位。
辛芝:你后半夜来这里,我七点联系你,先藏起来再说。
辛芝想到他们家楼底和老房子一样是低于大门和马路的。
楼底是堆放柴火的地方,基本没人去,可以***。
只是怎么藏在车里?
那车子是小卡车肯定不能藏在车内,卡车上怎么藏?
堆东西在上面怎么才能让爸爸不检查是什么?
“楼下有一卷防水布。”
辛苡开口道。
“爸爸会拿走的吧?”
“应该不会,我们早一点搬上去,拖到要走的时候。”
辛苡想了下开口。
“她能来吗?
““联系到家人了,连夜赶来。”
辛芝回答道。
“你让她半夜来这里,我记得爸爸把车库遥控器放在二楼客厅,你悄悄把她裹在里面,拿保暖的衣服鞋子给她,还有吃的给她吃,抽屉里有感冒药,也给她吃一点。”
“嗯!”
辛芝回应她。
“你把遥控器藏起来,等要走的时候找遥控器,这样,就算他们来找也找不到遥控器开门。
我再装的很严重,让他不去看。”
“嗯!”
“藏在身上吧。”
辛苡还是不放心。
“好!”
天刚蒙蒙亮,辛苡就被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惊醒。
被子己被伤口的渗血染红,她浑身盗汗,头晕目眩。
“辛芝……辛芝……”她虚弱地连喊几声,辛芝才醒过来。
“怎么了?”
“想吐……”辛芝瞬间清醒,连忙爬起来,“是不是发烧了?”
“好像。”
辛苡有些不确定,意识昏昏沉沉,很难受。
“几点了?”
“五点半。”
辛苡听到了屋外父母窸窣的脚步声,知道爸爸妈妈早就醒了,似乎在准备什么。
“我发高烧,装疼,让他们送我去医院,会不会只送到村医院?”
辛苡不确定道。
“不知道。”
辛芝不确定道。
“去县医院,不让爸爸去找人!
你去叫爸爸,要害怕。”
辛苡开口道。
“嗯。”
辛芝爬起来简单穿好衣服就跑下楼。
“爸爸,辛苡好像发高烧了,又流血了!”
夫妇二人震惊,纷纷跑上楼。
一切也如辛苡所想,很快就出发前往医院。
只是,当车子开始减速想停在村医院时,辛苡立马喊道:“不在这里!
我能坚持!
县医院医疗比这好,外一,没检查出来,我就站不起来了。”
辛苡说着说着便没忍住哭出来,她确实害怕自己站不起来。
“去县医院!”
辛母一听,立马催促。
“行!
辛芝,给她喂止痛药。”
见车子开走了,两人才悄悄松了口气。
而在防水布里的梁溪察觉到车子重新启动才松了口气,继续联系家人和警察。
当一家人从医院出来时,辛芝提前去查看,发现人己经不见,留下的只有防水布里面的手机,松了口气。
上车后,辛芝将手机悄悄塞给辛苡。
辛苡打开手机就见所有聊天记录都被删除干净,只留下自己和辛芝的转账记录和一个“谢谢”。
祝她好运。
夜深得像是泼了浓墨。
在这间略显空旷的乡村自建房二楼,月光透过未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地面投下一道冷白色的狭长光带。
空气里弥漫着夏夜草木的湿气,。
房间很大,简陋地摆放着两张大床。
靠近门边的那张床上,蜷缩着一个女孩的身影。
她浑身控制不住地轻颤,单薄的夏被早己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的黏腻感包裹全身,让她仿佛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
乌黑的发丝黏在苍白的额角和脸颊,像是一道道绝望的墨痕。
痛。
难以言喻的痛楚,并非来自血肉之躯。
没有伤口,没有淤青,但那感觉却尖锐刺骨,仿佛有一双无形而冰冷的手,正探入她的灵魂深处,用最野蛮的力道,要将她的神魂生生撕裂、扯碎。
每一次无形的撕扯,都让她牙关紧咬,下唇己被咬出一排深深的印子,渗出血丝,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却丝毫无法缓解那精神层面的风暴。
她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薄薄的床单几乎要被指甲抠破。
每一次剧烈的颤抖都带来骨骼细微的摩擦声,但她不敢发出一丝***,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那非人的折磨,将所有的痛呼死死锁在喉咙深处。
房间另一头,靠窗的大床上,传来妹妹辛芝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偶尔还会夹杂一两声模糊的呓语,显然正沉在无忧的梦乡里。
这安宁的声响,与辛苡正在承受的炼狱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剧痛的浪潮一波强过一波,冲击着她意识的堤坝,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将她拖入永恒的黑暗。
汗水不断从毛孔中涌出,在月下泛着冰冷的光,身下的褥子湿漉得更厉害了,沉甸甸地裹着她,像一口冰冷的泥潭。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边的痛苦彻底吞噬时,那撕裂感毫无征兆地、潮水般退去了。
来得猛烈,去得也突兀。
骤然松弛下来的身体瘫软在床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极度的疲惫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辛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湿气的清凉空气。
意识像是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她涣散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向天花板那道幽暗的房梁阴影,一个模糊却让她心悸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尽头:这一次的痛苦,似乎比上一次……更剧烈了。
这具身体,或者说这具身体里承载的自己,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自小她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突如其来莫名感受到窒息的疼痛,年幼时会哭闹却被当做不懂事,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痛楚有越来越强类。
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