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雪的高跟鞋敲击着清雪集团总部的大理石地面，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如同她此刻冰冷坚硬的心。
二十八层的总裁办公室，冰川白的落地窗将CBD的繁华尽收眼底——摩天大楼刺破云层，车水马龙如流动的光河，这是她用五年时间筑起的商业帝国，上市敲钟的余音仿佛还在耳畔，可指尖触及的定制办公桌，却凉得刺骨。
“顾总，林萧先生托人送来的东西，说是必须您亲手签收。”
秘书小陈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了过来。
信封边缘有些磨损，透着一股与这间奢华办公室格格不入的质朴。
“林萧？”
顾清雪的眉峰骤然拧紧，这个名字像一枚生锈的铁钉，猝不及防地扎进记忆的缝隙。
她抬眼，眸底的锐利如手术刀般冰冷，“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十年前的A大，香樟大道的光影里，林萧是无可替代的传奇。
音乐系的钢琴前，他指尖流淌的旋律能让整个礼堂陷入沉寂，连窗外的蝉鸣都为之驻足；美术系的画室里，他笔下的色彩总能捕捉到人心最柔软的褶皱，画布上的光影仿佛能流淌出来。
而那时的顾清雪，还是个怀揣着创业野心的商学院女生，熬夜啃财报的深夜，林萧的琴音是她唯一的慰藉；迷茫无助的时刻，他的画笔会为她勾勒出“未来有你”的模样——香樟树下的依偎，琴房里的低语，画室里的并肩，那些画面曾温暖过她整个青春。
可毕业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分水岭。
她一头扎进商海，在尔虞我诈中厮杀，从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做到上市公司总裁；而林萧，依旧守着老城区的小阁楼，守着他的钢琴和画板，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
她曾劝过他，让他和自己一起打拼，可他只是温柔地摇头：“清雪，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创作，为你弹一辈子琴，画一辈子画。”
那时的她，只觉得他清高得可笑，不懂她的野心，也配不上她的未来。
争吵，冷战，最后是无声的疏离。
他们的世界，早己隔着万水千山，一个在鎏金顶端，一个在尘埃里坚守。
顾清雪拆开信封，里面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张薄薄的诊断书——“胰腺癌晚期”五个黑色的宋体字，像五条毒蛇，死死咬住她的视线。
落款是市中心医院的红色公章，日期是三天前。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五秒，忽然嗤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胰腺癌晚期？”
她指尖用力，诊断书瞬间被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角落的垃圾桶，“他倒是越来越会编了，缺钱就首说，用这种拙劣的把戏，未免太看不起我顾清雪的智商。”
小陈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她跟着顾清雪三年，深知这位女总裁对前任的态度——冷漠得近乎残酷，可她偶尔瞥见顾总办公桌抽屉里，藏着一张泛黄的合照，照片里的年轻男女依偎在香樟树下，笑容灿烂得晃眼。
顾清雪拿起手机，屏幕立刻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备注为“阿泽”的男人——沈泽，新锐建筑师，英俊多金，也是她公开的情人。
“清雪，晚上铂悦顶层，订了你最爱的勃艮第，还有惊喜。”
消息后跟着一个暧昧的亲吻表情。
顾清雪的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指尖敲下一个“好”字。
指尖划过屏幕时，心底那丝莫名的涩意似乎被这暧昧冲淡了些。
她告诉自己，林萧不过是想利用过去的情分骗钱，她早己不是当年那个会为他的琴音流泪的小姑娘了。
晚上八点，铂悦酒店顶层套房。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映照着房间里暧昧的暖光。
沈泽穿着丝质浴袍，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看到顾清雪走进来，他眼中闪过惊艳，起身迎上去，从身后拥住她的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清雪，你今天真美。”
顾清雪没有回头，只是端起桌上的另一杯红酒，抿了一口。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的暖意。
“说吧，什么惊喜。”
沈泽轻笑一声，松开她，从茶几上拿起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的瞬间，钻石的光芒刺破夜色——那是一条雪花形状的项链，钻石切割得极为精巧，在灯光下折射出万千光影。
“清雪集团上市一周年，专属你的雪花，独一无二。”
顾清雪看着那条项链，眼神没有太多波动。
这些年，她见过的奢侈品不计其数，早己免疫。
但她还是伸出脖颈，让沈泽为她戴上。
冰凉的钻石贴在肌肤上，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对了，”沈泽忽然开口，语气漫不经心，“下午我碰到林萧了，在市中心医院门口。”
顾清雪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语气依旧淡漠：“哦？
他怎么样？
是不是又在装可怜，想找下一个目标？”
“看起来倒是真的不太好，瘦得不成样子，脸色苍白，还在咳嗽，手里攥着一堆药单。”
沈泽的手指划过顾清雪的锁骨，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拨，“不过也说不定是装的，毕竟他那么会演。
清雪，你可别心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根本配不上你。
你现在是上市公司总裁，身边该是我这样能给你助力的人。”
顾清雪仰头饮尽杯中红酒，杯底重重地磕在茶几上。
“放心，我不会。”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可不知为何，沈泽描述的画面，却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她想起大学时，林萧得了重感冒，却还是坚持在琴房为她弹《月光奏鸣曲》，指尖因为发烧而微微颤抖，琴声却依旧温柔得能溺死人。
那时她还会心疼地给他裹上外套，骂他傻，可现在，她只会觉得那是矫情。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也曾那样毫无保留地爱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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