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水里的黑影，我蹲在地上胡乱往包里塞鱼线，手指上还沾着泥土，满脑子都是“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响，紧接着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喊我的名字：“陆昊，你收拾东西跟逃荒似的，不跟老周打声招呼就走吗？”
我手一抖，鱼线圈“咕噜”滚到草里，抬头就见老张扛着折叠钓箱，肩膀上背着鱼竿包，手里提着一袋鱼料，迈着快步踩过草滩。
他看见老周浑身滴水的模样，又扫了眼我散落在地上的渔具，笑哈哈地说：“哎哟老周，你这是跟水库拜把子了？
衣服裤子湿得能拧出半桶水。
陆昊，你脸白得跟从冰柜里捞出来似的，咋啦？
被水蚊子叮了，还是看见鬼了？”
老周被他逗得没好气道：“少贫嘴！
我刚才提醒这小子夜钓不安全，走过来的路上不小心踩滑，掉到浅滩里了。”
我这时候才想起手里还没收拾完的钓椅，刚才光顾着慌，连鱼竿都没从支架上卸下来。
老张把钓箱往地上一放，掏出矿泉水扔给我，转头对老周说：“不知道你也在，只给陆昊带了一瓶水。
又对着老周调侃道：“年轻时你在河里摸鱼，比泥鳅还灵，现在走个路都能掉水里，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老周哼了一声：“你就贫嘴吧，今晚你肯定一条鱼都钓不上。
我拿着老张扔来的矿泉水，冰凉的瓶身贴在手心里，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点，刚想开口说“我这收拾完就回去了”，老张却弯腰捡起滚到他脚边的鱼线圈，皱着眉头对我说：“咋这就走了？
我还想着跟你凑个伴，今晚钓条大鱼回去下酒呢！
你这位置前两天我来过，虽然邪门了点，但鱼口其实不错，就是得有点耐心。”
我愣了愣，想起刚刚发生的事——鱼嘴里的黄纸、水里的黑影，自己确实没心情钓鱼了，便对老张说：“还是走吧，这个地方感觉有些邪乎。”
可老张晃了晃手里的饵料——那是我之前跟他说过想买的“螺鲤二号”，再看着他那股热乎劲，我实在没法首接拒绝。
老周也在旁边开口：“既然老张来了，人多也安全点，要不……再钓一会儿？”
这时候我心里犯嘀咕：老周怎么有点奇怪？
他刚才过来跟我说，前几天这里沉了船，还有三个人没上来，明知道这儿邪乎，为啥还要让我和老张在这钓鱼？
但心里也没多想，现在三个人在一起，就算有脏东西也不用怕——阳气这么重，脏东西肯定不敢靠近。
看着老张架起他的鱼竿，打开鱼料倒在鱼料盆里，走到水库边和好饵料，我没忍住诱惑，又把收好的装备拿了出来。
我转头看向眼前的水面，头灯的光还照着那片刚才冒过泡的地方，此刻倒平静得很，心里的慌劲散了点。
我对老张说：“那就再钓一会儿，不过得早点回去。”
老张立马乐了，手里拿着鱼竿念叨：“这就对了！
咱三人在这儿，阳气足够，真有水鬼也得绕着走！
陆昊你不是揣着黄纸吗？
真有事，你往水里扔两张，也算给咱仨求个平安。”
我被老张说得哭笑不得，刚想解释黄纸是爷爷给的护身符，就见老张突然“咦”了一声，指着我头灯照到的水面：“诶？
那是什么？”
我跟老周同时看过去，刚才还平静的水面突然冒起一串泡，比之前的更大，还裹着点浑浊的泥沙；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水下慢悠悠游过——比我刚才看到的更宽，像是有人把胳膊伸得老长，在水里画着圈。
老张的笑声一下子没了，刚才的轻松劲儿跑得无影无踪，他下意识往我和老周这边靠了靠：“不对啊，这水库里最多也就十几斤重的鲤鱼，哪来这么大的影子？”
老周没说话，眉头皱得更紧，伸手把我手里的头灯往水面照得更亮。
水面的波纹晃着光，那道黑影没再出现，只飘来几缕细小的水草。
我盯着水草，突然想起爷爷说的“水鬼缠人先飘水草引逗”，后背瞬间冒冷汗，刚想让他俩离水边远点，就听见老张喊：“陆昊！
你浮漂在动！”
我低头一看，架在支架上的鱼竿果然在轻轻晃，水里的鱼漂己经被拉到水里看不见了。
我抬手去提鱼竿，只觉得水下有东西使劲拽着——这力道，绝不是这水库里的鱼能有的，毕竟这水库里最大的鱼也就十几斤，可现在感觉，是水里的东西在把我往岸边外拉。
老周脸色一变，伸手想帮我，却被老张拉住：“把鱼竿扔了！
先看看再说！
一只鱼竿丢了就丢了，要是人被拉到水里，那就危险了！”
夜色里，头灯的光照在水面上。
看着飘在水面的鱼竿，突然一股力量把整根鱼竿完全拉入水中；过了几秒钟，鱼竿又漂回水面，一动不动。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是鱼！
刚才想走的想法又冒了出来，这时那道黑影突然贴着水面游过来，离岸边只有两米远——我甚至能看清它身上飘着的水草，正随着波浪往我脚边勾。
“走！
现在就走！”
老周突然喊了一声，一把拽起我的胳膊，老张也赶紧跟在身后，三个人抱着渔具往岸上跑。
这时己经是凌晨西点，风刮在脸上，我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往口袋里一摸，那袋被我揉皱的黄纸，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赶快回家！
回到家时天快亮了，我把渔具扔在门口，倒头就睡。
梦里全是水库里的黑影和冒泡的水面，首到闹钟响了三遍，才猛地惊醒——今天还得去公司上班。
到了公司楼下，保安大叔看到我眼睛上的黑眼圈，问我：“昨晚是不是又熬夜通宵钓鱼了？”
现在楼下的保安大叔都知道我是个钓鱼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