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室的热浪扭曲了空气，青铜丹炉发出沉闷的嗡鸣。
殷离跪坐在炉前，小心控制着火候。
额角的汗珠滚落，在触及炉壁的瞬间化作白汽。
她己经在这里守了七天七夜，眼底布满血丝，嘴唇因缺水而干裂。
炉中炼制的固元丹，是墨天青冲击金丹中期必备的丹药。
而剔除赤炎果中的火毒，是最关键也最艰难的一步。
“咳咳......”地火窜起的黑烟呛入肺腑，殷离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泛起腥甜。
她强压下不适，继续专注地操控神识。
这份工作报酬微薄，却极耗心神，宗门内无人愿接。
只有她，在得知墨天青需要固元丹后，默默接下了任务。
“你的杂灵根，修炼也是徒劳。”
三日前墨天青说这话时，正仔细为林月儿系好披风。
他们刚从秘境归来，林月儿说想要看看丹房，他便亲自作陪。
殷离垂下眼睑，将刚剔好的赤炎果芯小心收进玉盒。
百年来的每一天，她都在用行动反驳这句话——为他在深夜整理功法阁，为他在险境采摘灵草，为他挡下明枪暗箭。
可在他眼里，她始终是那个“徒劳”的杂灵根。
“殷师姐，换班了。”
值守弟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殷离缓缓起身，双腿因久跪而麻木。
她将盛满赤炎果芯的玉盒收进袖中，步履蹒跚地走出地火室。
外面己是深夜，弦月孤悬。
她绕路来到天青峰下，在那块惯常放置物品的青石前停下。
指尖抚过冰凉的石面，那里有她百年间留下的无数痕迹——灵草、丹药、功法残卷，所有她拼尽全力得来的、以为对他有用的东西。
这次，她放下的是一盒完美剔除火毒的赤炎果芯，足够炼制三炉上品固元丹。
就在转身欲走的刹那，竹林深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天青哥哥，我近日总觉得心口发闷......”是林月儿的声音。
殷离下意识隐入竹影，看见月光下并肩而立的两人。
墨天青眉头微蹙：“旧疾又犯了？”
“许是前日修炼急了。”
林月儿倚在他身侧，语气娇柔，“你别担心，我忍得住。”
“明日我让丹房再送些宁神丹过去。”
“那些丹药效用甚微......”林月儿幽幽叹息，“若是能找到月华草就好了，药王谷的长老说......我会想办法。”
墨天青打断她，语气是殷离从未听过的温柔，“待我出关，亲自去药王谷为你求药。”
殷离静静听着，袖中的手无意识收紧。
三日前她献上月华草时，墨天青只是淡淡颔首，转手就送进了林月儿的妆奁。
有些人的心痛需要灵药医治，有些人的心痛却只能埋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任其溃烂成殇。
她最后看了眼青石上的玉盒，转身没入夜色。
单薄的背影在月光下拖得很长，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回到住处时，天际己泛白。
殷拉开门扉，却见一道传讯符悬在门前——是墨天青的灵力波动。
“固元丹材料，有劳。”
短短六字，连一句客套的辛苦都吝啬给予。
殷离捏着传讯符在门前站了很久，首到晨光刺得眼睛发疼。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成功引气入体时，墨天青曾摸着她的头说：“阿离，你很努力。”
就为这一句，她努力了百年。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结果，就像杂灵根永远变不成天灵根，就像她永远走不进那个人的心。
她轻轻松开手，传讯符化作流光消散。
窗外，旭日东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