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赵队长嘶哑颤抖的声音,透过黏稠的雨幕传来,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刺入林晚的耳膜。
“队长,怎么了?”
一个年轻队员的声音带着疑惑。
“记录!
立刻记录!
棺椁密封完好,无任何破坏痕迹……但里面……里面不是小孩!”
赵队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是一具成年男尸!
一具穿着现代衣服的成年男尸!”
人群瞬间哗然。
“成年男人?
埋了五年的童子坟里?”
“诈尸了?
还是闹鬼了?”
林晚站在人群最后方,浑身冰冷,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进脖颈,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一种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弥漫开来。
那是她弟弟林生的坟,五年前,她亲手为他穿上殓衣,封的棺。
现代衣服?
成年男尸?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在她脑中闪现,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看!
他手腕上!”
又是赵队长的声音,尖锐得刺耳,“那是什么?
一串……一串纸钱?
用红绳穿着的纸铜钱!”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晚脑海中炸开。
纸铜钱?
红绳?
她记得那个冰冷的午后,她跪在弟弟小小的棺木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将一串特意用红绳编好的纸铜钱,小心翼翼地放在他冰凉的小手边……她看着火焰将它们舔舐成灰烬,随风飘散。
本该化为灰烬的东西,怎么会……她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视线死死钉在那敞开的墓穴里。
暗红色的棺材内,躺着一个穿着深灰色夹克的男人,那夹克……她认得,是她昨天刚为丈夫陈江熨烫好的那件!
而那只垂在身侧、毫无生气的手腕上,赫然系着一串纸糊的铜钱,边缘焦黄,仿佛被火燎过,却又完好无损。
是那串!
她烧给弟弟的那串!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呕出来。
“奇迹!
这是肉身成圣的奇迹啊!”
赵队长还在激动地咆哮,对着录音设备语无伦次,“古籍记载,童子怨气不散,肉身不腐,反哺地脉……这是要化圣了啊!”
“队……队长……”一个年轻队员的声音带着恐惧的哭腔,“他的脸……他的脸好像在动!”
“胡说八道!
那是光影……”赵队长的呵斥戛然而止。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
棺材里,那具顶着陈江脸庞的男尸,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球似乎在缓缓转动。
然后,在无数道惊恐目光的注视下,那双眼睛,猛地睁开!
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死寂的白。
那空洞的、非人的视线,穿透迷蒙的雨丝,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无比地,牢牢锁定了人群最后方、面无人色的林晚。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冻结。
她看到,那惨白浮肿的脸上,嘴角开始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向上牵扯,肌肉扭曲,形成一个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的——诡异微笑。
首勾勾地,对着她笑。
“啊——!
鬼啊!”
身旁一个看清这一切的大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
人群瞬间炸锅,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林晚再也无法思考,转身撞开身后的人,像一只受惊的鹿,疯狂地冲进冰冷的雨幕深处。
身后,是赵队长气急败坏的吼声、队员的惊呼、以及人群混乱的哭喊,全都混合在淅沥的雨声中,扭曲成一片模糊不清的背景音。
她只想逃离那里,逃离那张对着她笑的、属于她丈夫的脸。
可她不知道,真正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而她拼命逃离的“家”,此刻,正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等待着她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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