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压下那抹恨意。
我想起最爱的那年,沈南亭花半年在包子铺做学徒,
只为学得配方,亲手做给我吃;
在我因妹妹感染肺炎几夜没阖眼时,
他用父亲的遗物求来一支特效药;
在儿子被送进保温箱时,不信鬼神的他硬是一步一跪,
磕满999个头为孩子求来一个平安符。
可后来也是他,为了白依依让自己求过平安符的亲儿子惨死;
让亲手救回来的小姑娘成为黑市***,虐死他乡。
我苦笑。
爱时视若珍宝,不爱时弃如敝履大概就是这样。
飞机落地后,手下又发来消息。
为了不让沈南亭察觉异样,我让他们的游艇先待命。
“南亭,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嘛,整个岛都是你的,谁敢说什么?”
“我没试过露天沙滩呢!”
白依依矫揉造作的声音传来。
我胃里一阵恶心。
沈南亭温声哄着她,“还不稳定呢小祖宗,别勾我。”
白依依仍旧不依不饶。
很快,身后传来黏腻的声音。
我心尖一阵刺痛,快步回房。
在房间休息一会后,我感觉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重。
翻找好久,终于在床底发现一个玫瑰香熏。
拿出来那刻,浓烈的玫瑰味让我瞬间喘不上气。
我对玫瑰过敏,沈家上上下下都知道。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白依依搞的鬼。
我穿着里衣,跌跌撞撞地打开门窗。
门打开的一瞬间,我被一道身影死死锁在怀里:
“阿浅,我们好久没做了。”
说着沈南亭就要欺身而上。
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他:
“去……找过敏药。”
他听着我气促的气息,这才意识到不对。
“姐姐。”
白依依光着脚进来:
“我怀着孕,别墅里放药不吉利,你会理解的吧?”
沈南亭冲过去将她打横抱起:
“依依说的有道理,你忍忍。”
可严重的过敏诱发了我的心肌病。
我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死死拽住他裤脚:
“求你……送我去医院,我有心肌病你知道的。”
他顿住脚步,眼中有一丝犹豫。
“姐姐,心肌病人都装有心脏起搏器,你怎么会有事呢?”
白依依倚在他怀里,状似天真道。
可我脸色逐渐青紫,已经说不出话。
沈南亭刚要放下怀里的人,就听一声痛呼:
“啊!南亭,我肚子好痛。”
沈南亭不再犹豫,转身就走,“依依说得对,你别装了。”
意识消散前,他留下的是这句冰冷的话。
……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药剂注入身体,我缓缓睁开眼睛。
白依依惊喜出声:
“姐姐醒了,那就好办了!”
我皱起眉头看向沈南亭。
他面上划过一抹不忍,嗫喏着开口:
“依依说你的心脏起搏器有辐射,影响胎儿发育。”
“所以她才有先兆流产迹象。”
“你……你把它取出来好不好?”
像是怕我拒绝,他握住我的手,颤声道:
“这孩子以后记在你名下,也是你的孩子。”
“你也不忍让他胎死腹中对吧?”
我迎上他祈求的眼神,突然感觉从没认识过他:
“所以,你就忍心让我死在手术台上,是吗?”
我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吹过。
“我问过医生,你的心脏问题可以先用药维持。”
“我保证……”
我微微歪头。
明明他的嘴唇还在动,我却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恍惚中,我想起当年生孩子时我心力衰竭。
尽管捡回一条命,但得了心肌病,需要安装起搏器。
他跪在我床边吻我的手,发誓会用生命来爱我们。
现在,孩子没了,我也要死了吗?
“可是沈南亭,没了起搏器我真的会死。”
我哑着嗓音开口,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执拗地想要一个回答。
白依依见状,扑通一声朝我跪下:
“姐姐我求求你,我这一生没有亲人,现在只有这个孩子与我血脉相连。”
“我只想保住他我有什么错?”
她扑过来攥着我的手:
“你只要忍几个月,南亭会给你用最贵最好的药,你不会有事!”
“孩子出生的那天,我愿意把命给你!”
话落,她咚咚咚地朝我磕头。
可我又有什么错?
我只想活着离开这儿。
沈南亭心疼地扶起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
“阿浅,七年前我为你挡过一枪。”
“今天,我用当年的救命之恩换你取出起搏器,保我孩子平安,可以吗?”
说完他别开脸,再也不敢看我。
听到这话,我突然笑出了声,泪水浸透枕巾。
多可笑啊。
当年的救命之恩,夫妻情分的开始,原来是可以像抵债一般抵出去的。
我疼到发抖,没有出声,没有回应,只是闭上了眼,
任由医生把我抬上手术台。
麻醉剂缓慢推入身体。
意识坠入黑暗前,我脑海里浮现出七年前沈南亭浑身是血的模样。
他说,“阿浅别怕,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