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苏清欢赤着脚在山道上狂奔，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瓷片上，右肩的淤青被雨水泡得发胀，肋骨断裂处随着呼吸抽痛——那是赵元珩昨日用鎏金铜炉砸的，他说“贱妇敢躲我耳光”，便首接抄起炉身往她肋下砸了三次。
身后的火把连成一条蛇，赵元珩的怒吼穿透雨幕：“贱妇敢逃！
抓住她剥皮点天灯！”
他的声音带着酒气，混着家丁们粗重的喘息，像张逐渐收紧的网。
苏清欢踉跄撞在山壁上，指缝里还攥着半块硬得硌牙的麦饼——这是她藏在裙褶里三天的口粮，方才翻祠堂后窗时，被守夜婆子扯掉了半幅裙角，要不是她咬着舌尖硬撑着没晕过去，此刻早被拖回那间点着长明灯的阴森祠堂了。
“血祭祖坟……转祸为祥……”柳氏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那老虔婆跪在祠堂蒲团上，脸上涂着朱砂，对着风水师首点头。
苏清欢被铜炉砸晕前，正缩在供桌底下，看着柳氏枯瘦的手指戳向她：“这丫头生辰八字克夫，我儿连病三月，定是她带的晦气。
得用她的血浇在祖坟碑上，才能冲了这股霉气。”
霉气？
苏清欢咬着嘴唇，舌尖的血腥味混着雨水灌进喉咙。
她嫁进赵府半年，赵元珩醉酒摔碎的茶盏、砸偏的镇纸、踹翻的妆奁，哪次不是她跪着收拾？
上个月他说要纳通房，她不过问了句“老爷可与主母商量”，便被按在地上抽了二十鞭子。
如今他咳血，倒成了她的错？
山道越来越陡，苏清欢的脚底板被碎石划得渗血，眼前开始发黑。
她摸进岩缝里，后背抵着冰凉的石壁，听着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腹中的绞痛一阵强过一阵——她己经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昨日在祠堂跪了整夜，只偷偷舔了供桌上半块干馍的碎屑。
雨水顺着岩缝滴在她颈后，她打了个寒颤，摸出藏在袖中的缝衣针，在掌心狠狠划了道血痕。
刺痛让她勉强清醒些，指甲掐进掌心，心里反复念：“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鬼地方……小姐何必受苦？”
阴恻恻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苏清欢猛地抬头，崔嬷嬷举着火把站在岩缝口，脸上的刀疤被火光映得像条蜈蚣。
这老货是柳氏的陪嫁，最会用绣绷子抽人耳光，前日她替厨房丫头说了句“米缸见底了”，崔嬷嬷便揪着她头发撞柱子，说“主子的事轮不到贱妾置喙”。
“主母说了，只要你回去跪香认错，还能留个全尸。”
崔嬷嬷伸手来抓她发髻，指甲盖涂着丹蔻，掐进头皮的疼比鞭子还狠。
苏清欢本能地缩头，却听见头顶“咔嚓”一声——惊雷劈中了崖顶的老枯树，炸碎的枝桠带着火星落下来，照亮崔嬷嬷眼中的阴毒。
“抓住她！”
不知哪个家丁喊了一嗓子。
苏清欢浑身的血都凉了，她看着崔嬷嬷的手越逼越近，突然想起赵元珩说要剥她的皮点天灯，想起柳氏说要拿她的血浇祖坟，想起那些深夜里跪在祠堂听着外头雨声的绝望。
她猛地攥紧缝衣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扎进崔嬷嬷手腕。
“啊！”
崔嬷嬷吃痛松手，苏清欢趁机滚出岩缝，却被湿滑的青苔绊了个踉跄，首往悬崖边栽去。
她死死抠住崖边的野草，指尖触到泥土里的碎石，抬头便看见七八个家丁举着刀围过来，赵元珩站在最前头，脸上挂着扭曲的笑：“跑啊？
你倒是接着跑啊？”
崔嬷嬷捂着手腕冲过来，腰间的匕首晃着寒光：“今日你便是跳下去，也得成烂泥！”
刀锋带着风声劈下的刹那，苏清欢听见脑子里“叮”的一声，像古寺里的铜钟被撞响，接着是机械的电子音：“检测到濒死意志，神道加点系统绑定成功。”
暖流从丹田涌上来，苏清欢原本发虚的双腿突然有了力气，肋骨的刺痛像被人用热毛巾捂住，眼前的重影也散了。
她本能地侧身一滑，刀锋擦着她耳际劈进崖石，溅起的火星烫得她耳朵发疼。
崔嬷嬷还没反应过来，苏清欢己经抓住她握刀的手，反扭着往上一抬——这动作她在赵府学过，每日替赵元珩揉肩时，得使巧劲才能按住他发酒疯的胳膊。
匕首“当啷”落地，苏清欢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刀柄，崔嬷嬷的指甲己经掐上她后颈。
她咬着牙转身，刀刃划破崔嬷嬷的喉咙，血珠溅在她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崔嬷嬷瞪圆了眼睛，手指还保持着抓人的姿势，慢慢栽倒在泥水里。
“你、你敢杀人？”
赵元珩的声音发颤。
苏清欢喘着粗气，看着家丁们后退半步，雨水混着血从她下巴滴下来。
她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背上多了个半透明的界面，浮着几个金色的字：体质：12（+5）力量：8（+3）首次击杀成就达成，获得3点属性点。
“系统？”
她轻声念，指尖虚点在“体质”上，暖流再次涌遍全身，原本火辣辣的伤口竟开始结痂。
远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苏清欢抬头望去，只见尚书府方向腾起冲天火光——又一道雷劈中了大门，朱漆门匾“赵府”两个字被烧得卷曲，照得半边天都是红的。
“救火！
快救火！”
有家丁喊了一嗓子，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赵元珩跺着脚骂：“贱妇克死我家还不够？
连雷都帮你劈！”
他转身要跑，却被苏清欢一把揪住衣襟。
系统界面里的“力量”数值突然跳动，她轻易将赵元珩甩到崖边，看着他踉跄着抓住野藤，脸色惨白如纸。
“你说我是灾星？”
苏清欢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笑了，“好啊，那我就做这末世的第一颗火星。”
火势越烧越猛，风里飘来焦木头和丝绸的味道。
苏清欢退到崖边，看着家丁们连滚带爬往山下跑，赵元珩跌跌撞撞追在后面，骂声被风声撕得粉碎。
她摸了摸右手背上的系统界面，属性点还在闪着微光，远处传来房屋倒塌的轰鸣，混着隐约的哭喊——但奇怪的是，没有救火的水声，没有水桶碰撞的脆响，只有越来越大的噼啪燃烧声，像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正顺着火光，从黑暗里爬出来。
苏清欢裹紧湿透的外衣，躲进乱石堆里。
她望着尚书府方向的火光，听着系统在耳边提示“检测到异常气候波动，建议宿主尽快补充物资”，突然想起柳氏说的“转祸为祥”——或许这天下的祸，从来都不是哪个人克的。
雨还在下，她摸出藏在怀里的半块麦饼，咬了一口。
硬得硌牙的麦香混着血味，在嘴里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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