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手机震动，在马桶里浮浮沉沉，一圈圈涟漪扩散。
阳光从磨砂窗户上透入，光线中的尘糜雀跃着清晨的来临。
徐途还没有从迷迷怔怔的状态里恢复，头很痛，胃里也一阵阵火辣。
就知道不该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
都大二了，高中同学早就许久不联系了，所谓的同学聚会不过是好事者和那些班里成绩最好者用来孔雀开屏的工具，也许偶尔会出现一匹黑马，大学时突然找到了擅长点，从而扬眉吐气闪耀众人。
可这种可能性，在徐途这种上学时就成绩泯然众人、喜欢独来独往的与世无争学生身上，基本微乎其微。
他本来不想去的，可是架不住，这群家伙选的是他家的酒店，而他又好巧不巧地馋了酒店的汽锅鸡……不对啊……徐途忽然反应过来，昨天他在聚会里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也没有喝醉才对，怎么宿醉的感觉这么强烈。
而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沉浮在马桶里，通过无声振动来抗议的手机。
我新买的手机！
而且我怎么坐在厕所地上？
还趴在马桶上睡了一晚？
徐途刚一动作，觉得怀里沉甸甸软绵绵的东西在上下晃动，而后，麻木的大腿开始发酸，他趴回了马桶，就看到了窝在自己怀里的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女人显然也醉得够呛，她敞开的雪白衬衫上有着斑斑点点的污秽，显示着她可能吐了不止一次。
如今紧紧靠在徐途的胸膛，脸颊挤得通红，唇彩斑驳的嘴角也因此变形，渗出了一抹银亮。
也许是徐途试图起身的动作大了一些，在他望向女人的时候，女人长而弯的睫毛一颤，缓缓睁开了眸子。
起初她的眸子里尽是惘然，随着视线定在徐途脸上时，惘然很快就化为了锐利的冷意。
“你，在干什么？”
女人的话很简单，可是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冰冷和压抑的愤怒。
也许不是压抑，而是此情此景，使得她有点出离愤怒了。
无论是谁，发现自己一大早醒来，是以一种藤蔓缠根的方式靠在一个不熟悉的男人身上，都不会太平静。
“早啊，晋主任……”徐途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氛围不是太正常，他渐渐想起了同学聚会后的事情，以及怀里这个女人是谁。
“你，昨晚干了什么？”
女人重复一遍，语气更冷了。
徐途不由打了个寒噤，因为现在他确实有点冷。
时间己经是深秋，在还没有供暖的房间里，只穿了一件敞开衬衫的情况下，确实不会多么暖和。
况且，怀里的女人眼神还冷的像冰。
徐途看了看两人纠缠搂抱的姿势：“你也看到了……”女人猛地抽出塞进徐途怀里的手，抬脚将他踹开，扯着衬衫搂住了怀，坐上马桶斜睨着他，满是引而不发的愠怒。
很有威慑力。
徐途坐在地上，扯了扯衬衫下摆，有些无奈：“晋主任，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得了便宜就翻脸？
看来我得重新考量我们两人的关系，以及以后的发展了。”
女人闻言一怔，冷然道：“什么关系，什么发展？
你在瞎扯什么！”
“当然是昨天咱俩相亲的事情。”
“相亲，你？”
女人看了看眼前的男孩，忍不住轻蔑地笑了笑，随即一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你真的是北辰医学院最负盛名的青年医学专家？
几瓶酒而己，脑子就不够用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冒牌货……”晋主任眸子一眯，视线更加锐利，徐途感觉到了仿佛来自班主任的压迫，闭上了嘴。
两人单方面对峙了一会，晋主任脸色有点发青，却似乎冷静下来，也自认为明白了怎么回事：“像你这种二世祖，怕是不会用别的方式了。
玩潜规则？”
“晋主任，这你可误会大了，潜规则我也不会潜规则你啊……毕竟年龄差在这……”一只小巧的拳头塞到了徐途的面前，他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晋主任收回拳头：“只怕你找错了对象。”
“我说你能不能好好过过脑子，酒精应该不至于把你昨天的记忆都挤出去吧！
相亲的时候，喝酒是你提的，不信？
酒店大堂里可是有监控的。”
“灌酒的是你！”
“扬言要喝趴我的，可是你。”
“你！”
“我什么我？
谁知道你两三杯酒下了肚，随便聊了几句就开始和我称兄道弟？”
“所以你就扯着我开了房？”
“房间是你开的好不好？
我本来要走，可是你不让啊！
你力气还挺大……衣服呢？
你手怎么在……”晋主任咬着唇，脸颊气得晕红，瞪着徐途。
“衣服更和我没关系了，你扯着我不让走，说从来没有遇到过我这样的知己，然后就要和我肝胆相照、敞开心扉……然后，我们就……！？”
晋主任听完徐途的话，显然己经有些凌乱了。
徐途无辜地笑笑：“说实话，如果非要追究，是你全责才对。”
结果因为这句话，一只染着桃色的脚丫子就呼到了他的脸上。
徐途在厕所里稍微整理，穿上必备的衣服后，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秋日的晨光将几格窗样的光斑映在雪白的墙壁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点撩人的香气。
晋主任己经整理整齐，她年纪大约在二十七八岁，虽然经过一夜蹂躏，那头空气感十足的八字刘海锁骨发，还是很有型，透出了浓郁的轻熟气息。
一身纯黑色的修身西装，高跟尖尖，既干练又透出了几分威严。
听到徐途走出卫生间，她回头斜他一眼。
徐途笑了笑：“看来，我们的相亲，应该是失败了吧？”
“谁跟你相亲！”
晋主任冷冷地说，从自己的黑色手提包里取出一份诊断书，扔到了徐途的脸上，“和你姐说，你没病，有病的是我！
才会接你这个单子！”
说完，她高跟踩地很重，走到门口，忽然又走了回来，一把扯过徐途的外套，取出了他的钱包。
徐途不明所以，只见她拉开钱包，从里面取出了几张大钞冲他甩了甩：“酒是我买的，房是我开的！
还有出诊费，滴滴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那你也不能抢劫啊……”她只是瞪了徐途一眼，扯出钱包里的身份证看了看：“徐途，还图图呢！
傻了吧唧！”
大踏步扬长而去，丢下一句话：“相亲都只能靠着家里帮你潜规则，呵呵！
再见！
不，再也不见！”
徐途捡起那张诊断单，没将她最后泄愤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
就知道这个晋主任是老姐找来的医生！
所以他才会灌醉这个女人，小小地捉弄一下她，可是谁知道她喝醉酒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今天早上的姿势和事情，还真的不能怪他。
再也不见才好，省得老姐总是给自己瞧什么病，没病也得被她弄得有病了。
放下一切正常的诊断单，他悠哉悠哉地躺在了床上。
忽然瞥到了枕头下露出的一只廉价钥匙链，上面挂着一个颜色夸张的粉色毛绒小熊。
徐途笑了。
这位晋主任，气质没的说，可是品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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