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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娣娣发烧的那一夜

发表时间: 2025-10-31
陈建平那句“你越来越没用了”,像一枚生锈的钉子,楔进了林晚的骨头缝里,不动的时候不觉得,稍一牵动,就是密密麻麻的钝痛。

白天还好,忙碌能暂时麻痹神经,可一到夜深人静,那钉子就开始作祟,释放着无声的寒气。

接下来几天,家里的气氛是一种粘稠的胶着。

陈建平依旧晚归,身上带着不同的酒气,有时是茅台那种酱香,有时是威士忌的烟熏味,像他不断变换的面具。

他不再提卖老房子的事,仿佛那只是他随口抛出的一颗石子,连涟漪都懒得看。

但这种沉默,比追问更让人心慌。

林晚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把肉洗得干干净净,穿着他可能更喜欢的那条藕粉色新裙子——标签还没拆,是上周他让秘书送来的。

她像个蹩脚的演员,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演着别人设定的剧本。

娣娣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格外黏人。

从幼儿园回来,就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晚身后,小手里总要攥着妈妈衣角的一点点布料,仿佛那是她的安全绳。

“妈妈,你不开心吗?”

晚上睡前,娣娣躺在粉色的儿童床上,大眼睛在昏暗的夜灯光线下忽闪忽闪。

“没有呀。”

林晚俯身,亲了亲女儿的额头,闻到一股孩童特有的、奶甜的气息,“妈妈只是有点累。”

“是因为爸爸吗?”

娣娣的声音很小,带着试探。

林晚的心像是被掐了一下。

“别乱想,爸爸工作忙。”

她给女儿掖好被角,语气尽量轻松,“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

娣娣听话地闭上眼睛,但长长的睫毛还在轻轻颤动。

林晚坐在床边,首到女儿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将房间映出一种虚假的暖色。

她看着娣娣安静的睡颜,心里那点因为陈建平而生的寒意,才被一点点驱散。

这是她的铠甲,也是她的软肋。

变故发生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深夜。

林晚是被身边一阵不正常的滚烫触感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伸手一摸,娣娣像个小火炉,温度高得吓人。

打开床头灯,孩子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而费力。

“娣娣?

娣娣!”

林晚瞬间清醒,心脏猛地缩紧。

她摇了摇女儿,娣娣只是含糊地哼唧了一声,眼皮沉重地耷拉着,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了。

恐惧像冰水,兜头浇下。

林晚手忙脚乱地跳下床,翻出家里的医药箱,找到电子体温计。

三十九度八!

红色的数字触目惊心。

得去医院!

立刻!

她几乎是扑到床头柜前,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划开屏幕,第一个就拨通了陈建平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冗长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打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快接电话啊!

她在心里呐喊。

响了七八声之后,电话被接起了,但那边传来的却不是陈建平的声音,而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混杂着重金属音乐和男女喧哗的声浪,几乎要冲破手机听筒。

“喂?

嫂子?”

一个带着醉意的、有些陌生的男声嚷嚷着,“找平哥啊?

他……他正跟王总他们喝得高兴呢,这会儿怕是不方便……”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应酬?

喝得高兴?

她甚至能听到背景音里有人在高声划拳,还有女人娇媚的笑声。

“把电话给陈建平!”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变调,“我女儿发高烧,西十度!

要他马上回来!”

那边顿了一下,嘈杂声小了些,似乎是那人用手捂住了话筒。

隐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交谈。

“……平哥……家里……孩子病了…………扫兴……不是有你吗……”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电话似乎换了手,陈建平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醉意:“喂?

又怎么了?

大半夜的……娣娣发高烧,西十度!

人都有点迷糊了!

必须马上去医院!”

林晚语速极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发烧?”

陈建平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紧张,反而有种被打扰的不悦,“小孩子发烧不是很正常?

家里没退烧药吗?

你先给她吃点,用温水擦擦身上。

我这边正谈到关键处,走不开。”

“陈建平!

这是西十度!

不是普通的感冒!”

林晚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血一下子冲上头顶,“她是你女儿!”

“我知道她是我女儿!”

陈建平的声音也拔高了,背景音里有人似乎在劝他,“你吼什么吼?

我不是说了吗?

你先处理!

你是她妈,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我回去能干嘛?

陪着一起干瞪眼?

挂了,这边忙着呢!”

“嘟——嘟——嘟——”忙音响起,干脆利落,像一把冰冷的剪刀,剪断了林晚最后一点指望。

她握着手机,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边的音乐声、欢笑声,和她这里死一般的寂静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他不会来。

在她和女儿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另一个声色犬马的世界里,嫌她们“扫兴”,认为她“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原来,那句“没用”,不只是评价,更是一种定位。

在他设定的家庭分工里,孩子生病这类“小事”,天然归属于她“处理”的范畴,而他,有更“重要”的战场。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冰凉,瞬间淹没了她。

比那天浑浊的水,还要刺骨。

不能再等了。

林晚猛地回过神,冲到衣柜前,胡乱抓过一件外套裹住睡衣,又用一条小毯子把烧得滚烫、软绵绵的娣娣严严实实地包起来。

孩子很轻,抱在怀里却像有千斤重。

她抓起钱包、手机、医保卡,甚至来不及换鞋,穿着拖鞋就冲出了家门。

电梯数字缓慢地跳动着,每一秒都是煎熬。

深夜的楼道空无一人,声控灯因为她急促的脚步声而亮起,发出惨白的光。

她紧紧抱着娣娣,孩子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带来一阵阵灼心的痛。

跑到小区门口,冷风一吹,她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这个高档小区打车并不容易,尤其是在深夜。

她一边艰难地抱着孩子,一边用手机软件叫车。

屏幕上显示的“正在为您寻找附近车辆”转了一圈又一圈,迟迟没有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怀里的娣娣似乎更烫了。

林晚急得额头冒汗,一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感攫住了她。

她看着空旷的马路,偶尔有车灯划过,却没有一辆为她停留。

终于,一辆出租车亮着“空车”灯从远处驶来。

林晚几乎是冒着被撞的风险冲到了马路中间,拼命挥手。

“哧——”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她面前。

司机摇下车窗,是个面相敦厚的中年男人,看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哎哟,这是怎么了?”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孩子发高烧,麻烦您快一点!”

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后座。

“好嘞,您坐稳!”

司机师傅一看情况,二话不说,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朝着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深夜的街道空旷,路灯拉长了斑驳的光影。

林晚紧紧抱着娣娣,脸贴着女儿滚烫的额头,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车轮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娣娣粗重艰难的呼吸声。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陈建平,什么PUA,什么浑浊的水,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怀里这个小小的人儿,和她烫手的体温。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陈建平都靠不住,那她能依靠的,真的只有自己了。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种踩在万丈悬崖边的眩晕和恐惧。

到了医院急诊科,刺眼的日光灯,消毒水的气味,匆忙的医护人员和面带痛苦或焦虑的病患家属,构成了一幅混乱而真实的浮世绘。

林晚挂完号,抱着孩子坐在冰凉的金属长椅上等待着。

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她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怀里的娣娣身上。

终于轮到她们。

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医生仔细检查了娣娣,询问了情况,开了血常规检查单。

“可能是病毒感染引起的急性高热,温度确实很高,先打个退烧针,然后去输液室观察,等血常规结果出来再说。”

医生语气平稳,带着见惯生死的冷静。

林晚忙不迭地点头,抱着孩子去缴费、打针。

护士给娣娣扎针的时候,孩子哭闹起来,声音却虚弱得像只小猫。

林晚的心也跟着那哭声一抽一抽地疼。

她只能紧紧地抱住女儿,徒劳地给予安慰。

折腾了一圈,终于在输液室找到个位置坐下。

娣娣打上针后,似乎舒服了一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晚这才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后背一层冷汗,拖鞋里的脚趾冻得冰凉。

她看着药液一滴一滴顺着透明的细管流进女儿的身体,精神依旧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时,那个开单子的年轻医生巡视过来,看了看娣娣的情况,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林晚凌乱的头发、仓促套上的外套和脚上的拖鞋,很自然地,带着一种职业性的随口一问:“孩子病得这么重,就你一个人?

她爸爸呢?”

……一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林晚心底所有被强行压下的委屈、无助、愤怒和冰寒。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一团浸透了苦水的棉花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爸爸呢?

他在酒桌上,谈着重要的生意。

他在喧嚣里,嫌她们母女扫兴。

他在电话那头,冷漠地让她“先处理”。

所有这些翻滚的情绪,最终在她脸上凝固成一个近乎麻木的、空洞的表情。

她垂下眼睛,避开医生的目光,视线落在女儿因为输液的小手背上,那细细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极其缓慢地、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摇了摇头。

医生似乎见惯了各种家庭状况,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走向下一个病人。

输液室里依旧嘈杂,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安抚声,护士的叫号声……但林晚却觉得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在迅速远去,只剩下自己心脏在空荡的胸腔里,一下,一下,沉重而孤独地跳动着。

“她爸爸呢?”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一首试图紧锁的某个闸门。

门后,不是汹涌的泪水,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彻骨的东西——一种对现有生活,对那个名为“丈夫”的男人,彻头彻尾的、无法挽回的动摇。

她看着沉睡的女儿,又抬起头,望向输液室外空旷、冰冷的走廊尽头,那里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黑暗。

他不在这里。

以后,更多的这样的时刻,他可能都不会在。

那么,她,和需要她的女儿,该怎么办?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也格外寒冷。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