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爹林耀杰下班回家，一家人坐在八仙桌前。
林耀杰独坐一面抽着烟，老三林福多盛了一碗玉米面糊糊双手递过去，轻声唤了声：“爹。”
林耀杰瞥了眼碗，老神在在抬起手等老三把碗放在手里，随后用力吸了口烟把烟***丢在地上，“呲溜呲溜”转着碗喝了起来。
接下来林福多又给其他人盛了玉米面糊糊，最后才是他自己，看着拿着勺喝粥的两个妹妹，恨不得她们明天就长大，这样他就不用每天盛饭洗碗了。
林福贵看着手里的碗，困难时期本来就吃不饱，加上他爹还赌博，让本就困难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早上吃糊糊，晚上吃糊糊，为什么中午不吃糊糊？因为他们家一天就吃两顿饭，这年代大部分人家都吃两顿，吃三顿的少之又少。
家里每个月能把粮本的定量买下来，还是林福贵每次在林耀杰关饷的时候冒着挨打的风险要的。
桌子上有一个小碗，里面是腌萝卜。
冬天吃萝卜白菜土豆，是多少人的经历？
他真是饿极了，也跟着转着碗就喝了起来，还别说这样喝就是快，溜着边儿喝，那叫一个地道～
饭桌上气氛压抑，几个小的低头喝糊糊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挨揍，听到林福贵发出声音他们下意识低着头抬眼看向林耀杰，见他只是瞥了一眼没什么其他反应，几个小的不由在心里松了口气，自从他赌博开始脾气越来越大了，赢钱还好，输钱哪怕从他旁边经过都得挨打，整个一刘海中第二，他们都有心理阴影了，每天活得小心翼翼生怕触霉头。
一口气喝了好几口胃里暖暖的舒服多了，给小安和小宁夹了点咸菜，这俩小不点光顾着喝粥也不敢夹菜。
林耀杰仰着脖子喝完最后一口，把碗往前一伸，早就等着的老三赶忙用水壶往里倒了点热水，摇晃着碗，把边上的玉米面都冲下来，一仰头喝下，把碗筷放在桌上，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呸”的一声往手上吐了口口水，数出几张放在桌上对林福贵说：“今天关饷，明天你去把这个月没买的粮都买了。”
林福贵接过钱点了点头：“知道了。”
林耀杰瞥了他一眼，早上还向他呲牙，打一顿果然老实多了，还是打有用啊，心情不错的他哼着小曲儿朝外走。
林福贵见状也跟着一仰头把剩下的糊糊喝下去：“老二，把衣服给我。”
“大哥，你要出去啊？”
林福满把老娘留下的工作服脱下来递了过去，这是他们家唯二的棉衣，三兄弟谁出门谁穿。
“别管，看好弟弟妹妹，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林福多眼睛一亮凑过来：“大哥，什么好吃的？”
“回来就知道了，老实在家等着。”
“大哥，你剩下的碗底能给我吗？”林福多眼睛直勾勾看着林福贵的碗。
“拿去吧。”
林福多嘿嘿一笑，抱着他的碗舔的津津有味。
林福贵穿上衣服出了门，路灯早早亮起，巷子两边堆着扫过去的雪。
“真冷啊！”
上半身还好，下半身是真冷，还好今天没风，不然那小风一吹透骨的凉。
出了四合院，一路暗中尾随老爹林耀杰，见他停在一处四合院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
“嘿嘿，秦爷是我。”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原来是林爷啊，快进来，快进来。”
林耀杰有说有笑走进去，他进门后一个脑袋探出来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尾巴，缩回去把门关上了。
林福贵从空间出来，记了门牌号。
交道口派出所，他被看门大爷拦住。
这年代给公家看门大爷都不是简单人物，随便一个都可能是传奇老兵，说不定将军来了都要敬礼，属于那种在岗位上出意外，局长得跪下求他别死的类型。
“小伙子，你有什么事？”
“大爷，我要举报。”
传达室大爷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要举报什么？”
“我发现一个赌场。”
一个骑自行车刚出门的公安听见后连忙刹车，回头问道：“在哪儿？”
这人40多岁的年纪，身上一股军人气质。
“你是？”
传达室大爷介绍道：“这是我们张所长。”
“张所长好，赌场在黑芝麻胡同15号。”
张所长严肃道：“小子，我要提醒你，报假警是要拘留的。”
林福贵满脸真诚：“我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确定那是个赌场？”
“我看见了。”
林福贵见他还要问，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信我，我可以在这等你抓完人回来再走。”
张所长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咧嘴笑道：“好小子，我信你一次，要是真的我给你发奖状！”
在精神和荣誉高于一切的年代，奖状在老百姓心里比物质奖励更好。
张所长回去把值班的公安全叫上了，这些公安一听扫赌场，一个个眼睛直冒绿光。
现在经济困难，上面不给拨款，他们福利全靠所里的小金库，赌场缴获的东西，除了黄金，全部都可以充入小金库留着发福利。
一行人走后，林福贵蹲在传达室炉子旁边烤火，火炉上的大水壶“呲呲”地冒着热气周围还烤着一个土豆。
不是知道是不是饿的，他竟然能闻到土豆的香味。
“咕噜～”
肚子又***了，好想咬上一口啊。
大爷坐在一边从烟袋里捏出一点碎烟叶塞进烟袋锅子里，用洋火点燃后美美的抽了一口，见他盯着土豆疯狂咽口水：“想吃就吃，盯着他能填饱肚子？”
“不了不了，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林福贵连忙拒绝。
大爷走到他身边拿起土豆放在他手上：“让你吃你就吃，不缺这一个土豆。”
“谢谢大爷。”林福贵道了声谢，太烫了左右手不停倒着吹了两口气降温，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呼…呼…”里面太热又在嘴里炒着降了降温。
大爷抽着烟提醒道：“烫着了吧？慢点吃。”
林福贵一边点头一边重复之前的动作，很快土豆就吃完了，肚子里也舒服了不少，烤土豆太香了。
吃完后，跟门卫大爷聊天，聊了半天只知道他姓李。
不到一个小时，张所长和值班的公安押着十几个垂头丧气的赌徒进了院子，林福贵的老爹林耀杰赫然就在其中。
林耀杰此时郁闷极了，好不容易手气好点赢了一块钱，正高高兴兴准备多赢点，公安冲进来了，钱都没收了不说还挨了两个大逼兜。
把这些人押关起来，张所长走进传达室在林福贵肩膀上重重拍了下，笑道：“好小子，你立功了，我得好好奖励奖励你！”
林福贵对奖状不感兴趣，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赌博被抓会怎么样？”
“情节轻微批评教育，严重拘留罚款。”
“拘留几天？”
“几天到十几天不等。”
林福贵连忙说道：“张所长，你刚抓的人里面有一个叫林耀文的，能多关他几天吗？”
张所长笑道：“怎么？你跟他有仇？”
“他是我爹。”
“......”
这话一出给张所长和李老头都整不会了。
老爹赌博，儿告状，好一出大义灭亲。
幸好他们不是穿越者或者重生者，不然指定以为“起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