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野背着相机站在老街入口时，晨雾还没完全散。
青石板路沾着露水，踩上去有点滑。
巷口的老槐树歪着枝桠，叶子上的水珠滴下来，砸在肩头凉丝丝的。
他摸了摸相机镜头，想起昨晚系统的话 ， 今天得出来拍素材。
心里揣着点期待，毕竟上学时拍《老街清晨》就是在这儿，他对这条街还算熟。
“先找卖早点的吧，早上人多，容易抓细节。”
林野对着空气小声嘀咕，其实是在跟系统搭话。
昨天系统没回应他，现在也没指望能立刻得到答复。
却没想到脑海里马上炸出一句吐槽：“哟，还知道先选热闹的地方？
我还以为你要对着墙拍半天呢。”
林野翻了个白眼：“我拍过《老街清晨》，知道哪儿有素材。”
“知道归知道，能不能拍着又是另一回事。”
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别一会儿被人赶出来，哭丧着脸跟我说拍不到。”
林野没接话，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
巷口第三家就是王姨的早点铺，蒸笼冒着白汽，肉包的香味飘得老远，几个老街坊正围着桌子喝粥。
他记得上次拍《老街清晨》时，王姨还笑着让他多拍几张，说要给外地的儿子看。
“应该能同意吧？”
林野深吸一口气，走到铺子前，对着舀豆浆的王姨笑了笑：“王姨，早啊。”
王姨抬头看了他一眼，认出人来，笑着点头：“小林啊，来吃早餐么？”
“哦不，” 林野赶紧摆手，“想拍点老街的日常，您这儿人多热闹，能不能……”话还没说完，王姨的笑容突然淡了，手里的勺子顿了顿，没接话。
林野心里一紧，急忙补充：“就拍您做早点、街坊聊天的样子，不耽误您干活，行吗？”
“小林啊，不是姨不帮你。”
王姨叹了口气，擦了擦手，“前阵子有个拍短视频的来，拍我家包子，结果文案说‘老街脏摊，卫生堪忧’，害得我被各种检查。
现在我看见拍视频的，心里就发怵。”
林野愣住了。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想解释自己不是博眼球的博主，可看着王姨警惕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旁边喝粥的街坊也劝：“小林，别为难王姨了，上次那事确实让她受了委屈。”
“对不起啊王姨，是我没考虑到。”
林野有点尴尬，往后退了两步，“您忙。”
走离早点铺，林野的心情沉了沉。
老街的铺子虽就地而摆，不算干净整洁，但都是街坊邻居，用料从来放心。
他心里忍不住鄙夷那种 “吃人血馒头” 的博主 ，为了流量，还真是......。
第一次尝试就碰壁，远没有当初拍《老街清晨》时顺利。
“看吧，我就说你可能被赶出来，哈哈哈哈！”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你你你…… 盼着我点好行不行？”
林野不愿意承认，但这次确实算 “被赶出来” 了。
“不知道就观察啊，你长眼睛是干嘛的？”
系统吐槽，“比如王姨铺子里贴的卫生合格证书，还有拒绝拍摄的小牌子 ，这不就是信号吗？
这种小店很少会有这类证吧。”
林野回头看了眼早点铺，果然在窗口贴着个小牌子。
刚才太着急，根本没仔细看。
他有点懊恼，揉了揉太阳穴：“再找下一个吧。”
“不然呢？
你想打道回府？”
系统哼了一声。
林野没回答，只是在这条熟悉的街上迷茫地走。
脚步轻飘飘的，像个游客，和周围的烟火气彻底剥离开来。
不经意间，他走到了一个修自行车的摊位前。
林野眼睛一亮 。
这不是刘叔么？
以前拍老街的时候，刘叔还笑着说 “拍吧拍吧，让更多人知道老街有个修自行车的”。
心里又燃起了点希望。
修车摊前，刘叔正蹲在地上，给一辆旧自行车补胎。
工具铺了一地，旁边放着个保温杯，冒着热气。
林野放慢脚步，没首接上前，先站在旁边看了会儿。
刘叔的动作很熟练，手指粗糙，却灵活地捏着补丁，胶水抹得均匀。
等刘叔补完胎，林野才走过去，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刘叔，忙呢？”
刘叔抬头看见他，笑了：“哦？
小林啊，这么早出来？”
“对，想拍点老街的日常。”
林野这次没说太快，留了点停顿，“您修自行车的样子特别认真，能不能……”刘叔的笑容顿了顿，放下手里的工具，叹了口气：“小林，不是叔不帮你，是我最近实在没心思。
你看我这摊子，最近来修自行车的人越来越少了，我儿子总劝我别干了，搬去跟他住。
我要是被你拍了，万一他看见，又该跟我急了。”
林野的心又凉了半截。
他看着刘叔摊位上落的灰尘，还有旁边堆着的没修的旧自行车，突然明白 。
不是刘叔不愿意，是他怕自己的 ，坚守被儿子看见，又要引发争执。
“刘叔，没事。”
林野赶紧说，“那我不拍了，您忙。”
“是我自己的事。”
刘叔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啊小林。
你要是想拍，再找找别人吧，老街里还有不少有意思的人。”
林野点点头，慢慢往后退。
阳光己经升起来了，照在老街上，却没让他觉得暖和。
两次碰壁，原本的期待慢慢变成了焦虑 ，离任务时限只剩 6 天了，连个愿意被拍的对象都找不到，更别说 1000 个正面反馈了。
“又失败了？”
系统的声音没了之前的调侃，多了点无奈，“这刘叔也是，自己想干，又怕儿子说，活得真纠结。”
“别这么说刘叔。”
林野小声反驳，“他也不容易，一把年纪了，想守着自己的摊子，又不想让儿子担心。”
系统沉默了几秒，没再吐槽：“那现在怎么办？
还找吗？”
林野站在老街中间，看着来往的街坊，心里有点乱。
他摸了摸相机，想起张总的 2 万违约金，又想起系统那 5 分钟剪辑的效率 ，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找，接着找。”
林野深吸一口气，“系统，帮我一起想想，还有谁可能愿意被拍？”
“你自己不会观察啊？”
系统的声音又恢复了点毒舌，“眼睛别只盯着显眼的摊子，看看角落里的。”
林野顺着老街望去，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有个小小的修鞋摊。
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老爷爷坐在小马扎上，背有点驼，正低着头，手里拿着针线，不知道在缝补什么。
摊子前没什么人，显得有点冷清。
“修鞋的师傅……” 林野突然想起，印象里好像有这个摊子，但以前从来没在意过。
“是不是修鞋师傅我不知道，” 系统的声音顿了顿，“你刚才找的都是熟人，可熟人也有顾虑。
这个师傅你不熟，说不定没那么多牵绊。
不过这次别再冒失了，先跟人家聊聊天，别一上来就说要拍。”
林野点点头，系统说得对，前两次就是太急了，没先了解对方的想法。
他攥了攥摄像机的背带，慢慢往修鞋摊走。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老人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画面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
他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但至少，他没放弃。
离摊子越来越近，林野能看见老人手里的针线在旧皮鞋上翻飞，动作熟练得像在编织什么宝贝。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次一定要先好好聊天，别再搞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