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949年春:跟爹捡麦穗,裤兜藏粮递娘怀1949年的春来得晚,王家洼的麦田刚泛出浅绿,风里还带着点凉,却比冬天的刀子风软和多了。
许家的土坯房烟囱里飘出淡蓝的烟,3岁的狗蛋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小褂——是许老汉的旧褂改的,袖口卷了三圈,还盖过手背——正蹲在门槛上,盯着爹手里的竹筐看。
“跟爹去地里,捡麦穗。”
许老汉把竹筐挎在肩上,弯腰摸了摸狗蛋的头。
去年秋收时漏了不少麦穗在地里,开春翻地前捡回来,磨成粉能掺在杂粮里,多熬两顿粥。
狗蛋立刻站起来,小短腿跑得比兔子快,先一步抓着爹的衣角:“捡麦穗,给娘!”
他记着娘总在做饭时叹“粮不够”,上次听爹说捡的麦穗能熬粥,就想着多捡点,让娘也喝碗稠的。
许老汉嘴角勾了勾,没说话,只是把狗蛋的小手往自己手里攥了攥——孩子的手还软,别让地里的麦茬划着。
出了村,麦田一眼望不到头,去年的麦秆还黄着脸趴在地上,零星的新绿从缝隙里钻出来。
许老汉教狗蛋:“瞅着麦秆根,有漏的麦穗就捡,别扯新苗。”
他弯腰捡起一穗,穗子上还沾着土,却攥得紧——这都是粮。
狗蛋学着爹的样子,蹲在地上,小眼睛瞪得溜圆。
他手小,抓不住整穗,就一根一根扯麦粒,往嘴里塞了颗——有点硬,却带着麦香,他嚼了嚼,又吐出来,塞进裤兜里。
“别吃生的,回家给娘煮了吃。”
许老汉拍了下他的***,狗蛋赶紧把裤兜捂紧,像藏了宝贝,咧着嘴笑:“给娘留的!”
太阳慢慢爬高,风也暖了些。
狗蛋捡得满头汗,小褂后背湿了一片,却不肯歇。
许老汉的竹筐里渐渐堆了半筐麦穗,他看狗蛋蹲得腿都麻了,就喊他:“歇会儿,爹给你摘茅针。”
地埂上长着茅针,嫩的能吃,甜丝丝的。
许老汉摘了两根,剥了皮递给狗蛋,狗蛋咬了口,眼睛亮了:“甜!
给娘留一根!”
又把剩下的茅针塞进另一个裤兜。
快到晌午,许老汉的竹筐满了,狗蛋的两个裤兜也鼓得像小皮球,走路都一颠一颠的。
回家的路上,狗蛋攥着爹的手,时不时摸下裤兜,怕麦粒掉了。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娘在灶台边忙活,烟囱里的烟还在飘。
狗蛋挣脱爹的手,一头冲进屋里,把两个裤兜往娘面前一掏——麦粒撒了一地,还有那根被压弯的茅针。
“娘!
麦穗!
茅针!”
狗蛋仰着小脸,满是邀功的样子。
许家媳妇蹲下来,看着地上的麦粒,又看了看儿子满是泥的小手,眼眶热了。
她伸手把狗蛋搂进怀里,声音软得像春风:“我的狗蛋长大了,知道给娘留粮了。”
许老汉站在门口,看着娘俩,把满筐的麦穗放在墙角,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春风从门外吹进来,带着麦田的香,也带着这家人的暖——日子虽苦,可看着孩子懂事,看着锅里即将熬上的麦粥,就觉得有盼头。
许家媳妇把地上的麦粒小心地扫起来,又把那根茅针剥了皮,递到狗蛋嘴边:“狗蛋先吃,娘煮了粥,咱晚上就吃麦粥。”
狗蛋咬着茅针,甜丝丝的味道从嘴里化到心里。
他看着娘在灶台边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爹收拾麦穗的样子,突然觉得,春天的风,一点都不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