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医生,您去休息室歇会儿吧,这里我先盯着!”姜抒注意到苏轻言眉宇间的疲惫,出声劝道。
苏轻言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没有推辞。半小时前,她才刚结束一场持续三小时的手术。她伸手轻拍姜抒的肩膀,“急诊室就交给你了,有事随时来叫我。”
“好。”
走出急诊室,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一声一声,格外清晰。不知为何,今天她总觉得心口莫名发慌,像被什么攥着。
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片漆黑。窗外零星的灯光漏进来,映出休息室内模糊的轮廓。她没有开灯,缓步走到窗边静立片刻,随后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转身进了卫生间。
“啪嗒——”
打火机窜起一簇微弱的火苗。跃动的光晕里,镜面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她徐徐吐出一缕薄烟,面容在缭绕的烟雾中渐渐模糊。
她曾经最厌恶尼古丁的气味,不知从何时起,却只能靠它来麻痹神经。
也许是在得知他不告而别的那天;也许是在她将自己封闭起来,没日没夜看书本,只为考上军医大学的那段日子;又或许,是每一次梦见他身披国旗归来,而后在深夜惊醒的瞬间。
八年了。
自他离开,已经整整八年。
八年,太久了。久到她似乎已不再执着于他当初为何不辞而别,如今只希望再见之时的他平安无恙。
“苏医生!苏医生!”姜抒急促的呼喊隔着门板传来。
苏轻言迅速敛起眼底的涩意,掐灭烟头,推门而出:“怎么了?”
姜抒气喘吁吁地跑到休息室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刚接到电话……五分钟后有枪伤患者送到!”
苏轻言利落地抓起床上的白大褂套上,边扣纽扣边跟着姜抒往外走:“患者什么情况?”
“子弹贯穿胸腔,失血过多,血型是RH阴性O型血!”姜抒小跑着跟上,语速飞快。
RH阴性O型血!
苏轻言脚步猛地一顿,倏然转头看向姜抒。
这是她来到特战军区医院三年来,遇到的第一个RH阴性O型血。
会是他吗?
“苏医生?”姜抒疑惑。
“没事,”苏轻言迅速收敛心神,“立刻通知肖医生和麻醉师准备手术,以及血库备血。”她加快步伐,“还有其他信息吗?”
“男性,二十六岁左右。急救员说子弹离心脏很近。血压80/50,心率130,救护车上已插管。”
苏轻言点点头,一把推开急诊室的门。
里面已是一片忙碌景象。手术灯刺目的白光将不锈钢器械照得锃亮,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弥漫在空气里。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急诊入口。
推床轮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杂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指令随之涌入。
“让开!快让开!”
苏轻言迎上去,第一眼先看向了随行的急救员。
“子弹从左前胸射入,疑似伤及左肺,不排除心脏损伤,”急救员语速极快地汇报,“现场做了紧急止血,但效果不理想。”
苏轻言这才低头看向推床上的患者。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即便躺着也能看出挺拔的轮廓。迷彩服已被剪开,左胸处狰狞的弹孔不断往外渗血,身下的无菌单浸染了大片暗红。
当目光触及那张脸时,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尽管血污和迷彩遮掩了部分面容,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