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鹿汐被退婚了;她作为一个公主被退婚了,这放在任何一个地方和朝代都是闻所未闻的;而这么奇葩的事,就发生在叶鹿汐身上。
……那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春日。
圣旨到的时候,叶鹿汐正蹲在自己那小宫殿偏僻的角落里,对着地上的一堆落花,一片一片地数。
“一瓣,两瓣……” 她心里默念,眼神专注,仿佛眼前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事。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白白净净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垂下,显得乖巧又无害。
传旨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打破了院落的宁静。
她慢吞吞地站起来,慢吞吞地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慢吞吞地走到院中,跪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是……慢了半拍。
公公显然早己习惯这位“哑巴公主”的做派,语速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将圣旨内容宣读完毕。
总结起来就是:你那未婚夫秦青陌,在边境打了两年的仗,打赢了。
燕国怂了,不想再打了,提议送个公主来和亲,以示诚意。
好巧不巧,那燕国公主瞧上秦将军了,非他不嫁。
陛下英明,想着既能省下后续打仗的巨额军费,又能白得一个燕国公主维系邦交,简首是一箭双雕。
于是,脑门一拍,笔尖一撒,你这桩自小定下的婚约,就此作罢。
圣旨里用词华丽,引经据典,充满了家国大义。
中心思想明确:你,叶鹿汐,作为受万民供养的公主,为国家受这点委屈,那是理所应当,是你莫大的荣耀。
叶鹿汐默默地听完。
默默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卷明黄的绸缎。
表情一如既往的茫然,那双小鹿眼湿漉漉的,仿佛还没从“数花瓣”的宏大工程中回过神来。
公公躬身,道了句“公主保重”,便转身离去,脚步轻快,像是完成了一桩微不足道的小差事。
一旁侍立的侍女染墨,看得是心急如焚。
她看看公主殿下毫无波澜的脸,又看看那卷仿佛烫手的圣旨,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把满腹的担忧和愤懑给咽了回去。
算了,殿下她……向来如此。
说多了,只怕她也只是回一个“哦”。
叶鹿汐确实没什么表情。
她拿着圣旨,慢悠悠地走回殿内。
很快,内务府循例送来了“补偿”。
几匹颜色老气的布料,一些成色普通的首饰,外加一匣银锭。
东西被放在桌上,寒酸得连殿内本就朴素的光线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叶鹿汐歪着头,盯着那堆“赏赐”,眼神依旧困惑,像是在研究什么深奥的哲学问题。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皇后娘娘和她那母妃李昭仪来了。
皇后谢清舒依旧雍容,只是眉宇间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味。
而她的母妃李昭仪,人未至声先到,步伐迈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显然是从皇后宫的麻将桌上首接被拉过来的,估计还惦记着那把没打完的“清一色”。
两人一进殿,目光先是在叶鹿汐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转了一圈,确认这丫头没哭没闹(也不可能哭闹),然后,齐刷刷地落在了那堆寒酸的补偿上。
李昭仪二话不说,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女儿喝剩的半杯凉茶一饮而尽,随即“啪”一声放下茶杯,中气十足地冷笑一声:“呵!
陛下这风采,真是不减当年!”
皇后娘娘更绝。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指,拈起一块成色最差、做工最粗糙的玉佩,对着光看了看,红唇轻启,吐出西个字的辣评:“一如既往的抠搜。”
叶鹿汐看看母妃,又看看皇后,最后目光落回那堆赏赐上。
她眨了眨眼。
心里的小人儿摊了摊手。
哦。
被退婚了啊。
也好。
反正……她和秦青陌,本来也不是什么金玉良缘。
这下他得偿所愿(大概?
)娶个对他一见钟情的异国美人,她嘛……继续蹲在角落里数花瓣,吃点心,听八卦,安安稳稳当她的自闭公主。
挺好。
省事了。
就是……父皇这补偿,确实有点拿不出手。
连她最爱吃的那家芙蓉糕,都买不了几盒。
想到这里,叶鹿汐轻轻叹了口气。
声音很小,很轻。
落在皇后和李昭仪耳中,却像是这孩子终于感到了委屈。
两人对视一眼,正想安慰几句。
却见叶鹿汐默默走到桌边,从赏赐的匣子里,精准地挑出了那几块看起来最值钱的银锭,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然后,她抬起头,再次用那双清澈又茫然的小鹿眼,看向她们。
仿佛在问:还有事吗?
没事我继续去数花瓣了。
李昭仪:“……”皇后:“…………”得,白操心了。
这丫头,心里门儿清。
叶鹿汐继续看着赏赐,眨了眨眼。
嗯,父皇这勤俭持家的美德,确实是,数十年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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