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夜市像一条流动的银河，灯火辉煌，喧嚣声和食物的香气交织成一幅热闹的画卷。青石板路上，摊贩的吆喝此起彼伏，烤串的烟雾袅袅升起，混杂着糖炒栗子和炸鸡的香味，勾得行人驻足。苏念坐在自己的小摊位前，手指灵巧地编织着一条红绳手链，摊子上摆满了她亲手做的饰品：几串彩色珠链、几个雕花发夹，简单却透着市井的烟火气。
她低头专注地穿珠子，灯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清秀的轮廓。二十二岁的苏念刚从一所普通大学毕业，租住在老城区一间逼仄的出租屋里。母亲重病，助学贷款像一座山压在她肩上，白天她在咖啡店打工，晚上来夜市摆摊，生活像一潭死水，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念念，晚上早点收摊。”旁边的糖葫芦摊上，张大爷塞了一串糖葫芦到她手里，皱着眉头叮嘱，“最近城里不太平，听说有人夜里丢了魂儿。”
苏念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让她眯起眼睛，笑得有些敷衍：“张大爷，你又听谁胡扯了？魂儿还能丢？”
“不是胡扯！”张大爷瞪她一眼，压低声音，“老王头前几天走夜路，回来就病了，嘴里尽说些怪话。昨晚还有人说，在巷子口看到个没影子的东西飘过去。你一个女孩子，别不当回事！”
苏念耸耸肩，没往心里去。她不信鬼神，只信眼前的生活：母亲的医药费、房租、贷款，每一笔账都像刀子刻在她心上。她低头继续编手链，手指微微发酸，心里却想着医院的最后通牒——再不交十万块的手术费，母亲的病床就保不住了。
夜深了，客流渐少，夜市的灯火也暗了几分。苏念收拾摊位，准备回家，却发现摊前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约莫三十岁，眉眼如刀刻般冷峻，气质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的摊位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简陋得只有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一盏古旧的铜灯，灯芯燃着幽蓝的火光，像在风中跳舞。火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像是藏了无数秘密。
“姑娘，想不想换个命运？”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魔力。
苏念一愣，觉得这话像江湖骗子。她摆摆手，语气不耐：“不感兴趣。卖灯的就好好卖灯，别整这些玄乎的。”
男人却笑了，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笑容里透着几分戏谑：“这盏灯，能让你实现一个愿望。任何愿望。”
他从风衣里掏出一卷羊皮纸，推到她面前。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文字，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苏念皱眉，觉得这人八成脑子有问题。她正要转身离开，男人却突然开口：“苏念，你的母亲，躺在市一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对吧？十万块的手术费，你攒了两年，还差一半。”
苏念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她心跳加速，警惕地打量着男人。他的眼神深邃，像能看穿她的灵魂。摊位旁的铜灯火光一闪，空气似乎冷了几度。
“签下这份契约，你的愿望就能实现。”男人指了指羊皮纸，“代价很简单——你的影子。”
“影子？”苏念嗤笑，觉得荒唐，“你在逗我？影子能值几个钱？”
“影子是你的灵魂碎片。”男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给它，你想要的都会得到。但你将不再完整。”
苏念盯着那盏灯，幽蓝的火光在她眼中跳跃，像在低语。她想起了母亲苍白的脸，想起了医院冷冰冰的账单，想起了自己日复一日的疲惫。她不信鬼神，但如果真有奇迹呢？如果这能救母亲呢？
她咬咬牙，接过男人递来的笔，手指微微颤抖。羊皮纸冰凉，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她低头，看到纸上的红字似乎在微微蠕动，像活的一样。她深吸一口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瞬，夜市的灯火仿佛暗了一瞬。铜灯的火光猛地一亮，一股冷风卷过摊位，苏念的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扭曲了一下，像被什么吸走，眨眼间消失无踪。
她愣住，低头看向地面。灯光明明还在，可她的影子没了。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地面依然空荡荡。她抬头想找男人问个究竟，却发现摊位空了，男人和铜灯都不见了，只剩一张破旧的桌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喂！人呢？”苏念喊了一声，声音在夜市里回荡，却没人回应。张大爷远远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低声嘀咕：“这丫头，惹上麻烦了。”
苏念心头一紧，收拾好摊位，匆匆往家走。夜风吹过，她觉得后背发凉，像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她加快脚步，路过街边一家亮着霓虹灯的商店，橱窗映出她的身影。她停下来，盯着玻璃——她的脸清晰可见，可脚下的影子却空空如也。
她强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可能是灯光角度的问题。可回到出租屋，她站在灯下，地面依然没有影子。她打开手机，翻到银行卡余额，屏幕上赫然显示：50万元。
苏念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反复刷新，数字没变。她瘫坐在床上，心跳得像擂鼓。这不是梦，钱是真的，影子却没了。
她想起男人的话：“你将不再完整。”这话像根刺扎进她心里。她裹紧被子，蜷缩在床上，试图让自己相信这只是个恶作剧。可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地板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影子。
夜深了，出租屋里安静得可怕。苏念闭上眼睛，却听见耳边传来低语，像是有人在黑暗中呢喃：“苏念……你欠我的……”
她猛地睁开眼，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的月光，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