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城无医

**第一章：黑疫入骨**---雨下到第七天，死老鼠开始浮上街面。

沈窈蹲在药铺后巷的泥水里，用一只豁了口的粗陶碗接屋檐滴下的雨水。

雨水混着血丝——昨夜又有两个病人咳血而亡，她把他们的衣裳泡在井边，

血水顺着石缝流进巷子，又被雨水冲散，像一条条暗红的蛇。她把接满的水倒进铁锅，

撒入一把晒干的艾草，底下塞进柴火。火苗舔着锅底，蒸腾起一股刺鼻的辛香。

“飞沫传播半径一点五米……”她低声念着，声音沙哑得不像十八岁少女，

“通风、隔离、灭鼠、草药退热——四条，一条都不能少。”可没人听她的。“鬼手沈！

你又在炼什么妖汤？”巷口传来孩童尖利的喊声。一块烂泥裹着石子砸在锅沿，

水花溅上她手腕，烫出一道红痕。沈窈没抬头。她知道是谁。是王屠户家的崽，

三天前他爹高热抽搐，她建议立刻隔离，王屠户却骂她“咒人”，硬把人拖回家，

结果昨夜一家五口全倒了，今早抬出去时，尸体腋下肿得像揣了两个拳头。“滚。

”她只吐出一个字。孩童不敢近前，却在远处跳脚：“我娘说，你爹娘就是被你药死的！

你克亲，还克城！黑疫就是你招来的！”沈窈的手顿了一下。她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七天前，她还是三十二岁的国家疾控中心首席建模专家沈窈，在一场鼠疫模拟推演中，

因坚持“优先保全劳动力人口”策略，间接导致三百余名老弱病残被延迟隔离，

其中包括一个十六岁少年——阿烬。那孩子本可救，但她算了概率，

认为资源投入回报率太低。推演结束，系统判定“策略合理”。可那天夜里，

她在办公室盯着监控画面里少年最后一口呼吸，胃里翻江倒海。再睁眼，

她成了边陲小城“疫城”一个无名医女，父母早亡，靠捡药渣、背《千金方》残卷活命。

街坊叫她“鬼手沈”，因她开的方子古怪——不放血、不跳神、不让病人见风，

还总说些“疫气”“传染”之类听不懂的词。更糟的是，她穿来的第三天，

就在城东破屋遇见了阿烬。那少年瘸着腿，正给一座新坟烧纸。

她一眼认出他——眉骨那道疤，和前世监控画面里一模一样。她冲过去问：“你叫什么？

”少年抬头，眼神空洞：“阿烬。灰烬的烬。”她颤抖着伸手想碰他腿，

却被他狠狠甩开：“滚！就是你那副药，让我娘走前连我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她这才从街坊口中拼凑出“真相”：原主曾给阿烬母亲开过一副退热药，剂量偏大，

老人本就心衰，服药后当晚暴毙。阿烬为背母求医摔断腿，从此恨透“鬼手沈”。而如今，

黑疫来了。不是风寒，不是瘴气。是鼠疫。腺鼠疫。

她亲眼见过第一具尸体——高热、寒战、咳血，腋下淋巴结肿大如拳，皮肤发黑。

和她在疾控档案里看过的明末大疫记录一模一样。她必须行动。

可在这座连“细菌”二字都不存在的边城，她说“灭鼠防病”，

百姓当她是疯子；她说“隔离阻断”，将军骂她“动摇军心”。雨越下越大。

沈窈把煮好的艾草水舀进陶罐，用布巾裹紧，准备送去城西那户刚发病的人家。刚起身，

巷口马蹄声急如鼓点。一队铁甲兵冲进巷子，为首者正是守城将军赵烈。他一身玄甲未卸，

脸上雨水混着怒意，马鞭直指沈窈：“妖女！就是你散布邪说，说闭门可防疫？

我儿昨夜高热，今日已咳黑血！你可知，巫祝裴先生说，此乃‘疫鬼入宅’之兆？闭门者，

必成疫伥！”沈窈心头一沉——赵珩也染疫了。“将军，令郎是鼠疫，非鬼祟！”她急道，

“若不隔离、退热、灭鼠，三日内必……”“住口！”赵烈暴喝，马鞭抽在她肩上，

火辣辣地疼，“裴无咎乃钦天监副使，奉旨驱疫！你一个野医女，竟敢妖言惑众，动摇民心？

来人！锁了她，关进地牢！若疫势不止，第一个烧你祭天！”铁链哗啦作响，

冰冷地扣上她手腕。沈窈被拖过长街时，满城死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却有无数双眼睛从门缝、窗纸后窥视。有人朝她吐口水，有人烧符咒，

还有人低声哭：“早该烧了她……”她被扔进地牢，铁门轰然关闭。黑暗中，

她摸到墙角一块尖石，用指甲在墙上刻下：R₀≈1.3。

这是鼠疫在无干预下的基本传染数。若不控制，十日内，全城三千人，活不过三百。

她蜷在稻草堆上，听见远处传来钟声——那是净世坛的“度亡钟”。裴无咎又在做法事了。

她闭上眼，想起阿烬烧纸时那张脸。“对不起……”她喃喃，“这次，我一定救你。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门又被打开。不是狱卒，是赵烈。他浑身湿透，眼眶通红，

手中刀尖滴着水，也滴着血。“裴无咎的‘神露’……没用。”他声音嘶哑，

“珩儿……快不行了。他说……只有你能救他。”沈窈缓缓抬头。“我给你三日。

”赵烈盯着她，一字一句，“治好我儿，你活，城活。治不好——”他顿了顿，

眼中闪过焚城的火光，“你与全城，同焚。”铁链被解开。沈窈踉跄走出地牢，雨还在下。

她抬头望向城东——阿烬的破屋亮着一盏油灯。她抹去脸上的雨水，走向那点微光。

而在净世坛高台上，裴无咎披着锦袍，手持香炉，左眼纯白如骨。他望着沈窈的背影，

嘴角勾起一抹悲悯的笑。“异世妖魂……终于现身了。”他轻声自语，“正好，焚城大典，

缺一味主药。”香灰飘落，混着人骨粉，无声融入雨夜。

**第二章：掘尸为证**---地牢的铁锈味还黏在舌根，沈窈却已站在乱葬岗的泥泞里。

天刚蒙蒙亮，雨停了，但空气湿得能拧出水。城西乱葬岗上，新坟叠着旧冢，

几具草席裹的尸体横在坡上——那是昨夜刚死的疫者，家人不敢收，官府也懒得埋，

只等焚城时一把火烧净。沈窈拖着未卸的铁链，一步步走向最近那具尸体。铁链刮过石子，

发出刺耳的声响，惊起一群乌鸦。她蹲下，掀开草席。尸体是个中年男人，面色青黑，

嘴唇干裂，最明显的是右腋下——肿起一个拳头大的硬块，皮肤发亮，边缘泛紫。

她伸手按了按，脓液几乎要破皮而出。“腺鼠疫，三期。”她低声说，

声音冷静得不像刚从死牢放出来的人，“淋巴结化脓，菌血症已成。

若不退热、引流、抗感染，十二时辰内必死。”可这里没有抗生素，没有无菌手术刀，

甚至连干净的布都难找。但她有证据。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生锈的劁猪刀——这是昨夜阿烬悄悄塞给她的，没说话，

只把刀往她手里一塞就跛着腿走了。刀刃钝，但够锋利。她咬紧牙，一刀划开尸体腋下脓肿。

脓血喷溅，腥臭扑鼻。她强忍呕吐，用刀尖挑出一块黄白色组织，又撕下衣角包好。接着，

她用刀在泥地上画出人体简图，标出淋巴走向，再指向远处城中死鼠堆积的巷口。

“疫源在鼠，不在人。”她对着空旷的乱葬岗说，仿佛在预演待会儿要对全城说的话，

“跳蚤叮咬染疫鼠，再叮人，细菌入血，攻淋巴——这才是真相。”她必须让百姓看见。

回到城中，天已大亮。街道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门楣上贴着裴无咎亲笔画的“镇疫符”。符纸朱砂鲜红，像血。沈窈径直走向城中心的鼓楼。

鼓楼下，已有百姓聚集——裴无咎每日辰时在此“驱疫”，今日却不见人影。

人群议论纷纷：“巫祝说，今日有妖女现世，需以火净之。”沈窈冷笑，爬上鼓楼台阶，

将那块脓组织放在铜锣上，高声喊：“都来看！疫鬼不在你们家里，在死老鼠身上！

”人群骚动。“她又来了！”有人尖叫，“鬼手沈挖尸炼妖！”“闭门者成疫伥！

”另一人高呼裴无咎的教义，“她这是引鬼入城！”沈窈不理，举起劁猪刀，

指向自己手臂：“我昨夜接触尸体，若疫鬼真能附人，我早该死了！可我没事！

因为疫不是鬼，是病！病能防，能治！”她猛地划开自己小臂，血珠渗出。人群惊退。“看！

我流的是血，不是黑脓！我发热吗？我咳血吗？没有！

因为我灭鼠、洗手、通风——这才是活命之道！”话音未落，一块石头砸中她额头。

血流进眼睛，视野一片红。“烧死她！”王屠户挥舞屠刀冲上来，“我全家就是被她害死的！

”人群被煽动，火把、石块、烂菜叶齐飞。沈窈护住怀中脓块样本，退到鼓楼柱后。

就在这时，马蹄声疾，赵烈带兵赶到。“住手！”赵烈怒喝，“她若三日内治不好珩儿，

自会焚死！轮不到你们动手！”人群稍静。沈窈趁机高喊：“将军！若信我，

请允我设隔离区！将病患集中，断其传播！否则，全城皆死！”赵烈犹豫。

他昨夜亲眼见儿子服下沈窈的药后退热半刻，虽又烧起，但眼神清明了些。

可裴无咎今早已密告他：“此女乃异世妖魂，借疫乱世，其心可诛。”他咬牙：“准你设区，

但不得动尸体！若再掘尸，立斩！”沈窈点头，心中却已另谋他策。回到药铺废墟，

她翻出仅存的石灰、醋、艾草。她用石灰在空地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八卦阵，阵眼放醋坛，

四周插艾草束。“从今日起，凡发热、咳血、腋肿者，入此阵静养。”她对围观百姓说，

“此乃‘太上老君镇疫阵’，可封疫鬼，净邪气。”百姓将信将疑。她又拿出一包草药，

上书“退热神汤”，背面却用炭笔画了个简易隔离流程图——只给阿烬看。入夜，

阿烬果然来了。他拄着拐，腿伤未愈，却背了一捆野黄芩和板蓝根。“城东坡上，

还有鱼腥草。”他低声说，不看她眼睛，“你说的……灭鼠，是真的？”“真的。

”沈窈点头，“鼠死，蚤无主，人得安。”阿烬沉默片刻，

忽然问：“你前世……是不是也放弃过一个少年？”沈窈浑身一震。他没等她回答，

转身跛行入夜色：“我娘说，医者若无心，不如无医。可若医者有心……哪怕手脏，

也该信一次。”沈窈站在原地，泪无声滑落。她连夜熬药，

将黄芩、板蓝根、鱼腥草按比例配伍，加入少量醋提纯——这是她能模拟的“广谱抗菌汤”。

她给首批五名轻症患者服下，又用石灰水给他们擦身降温。次日清晨，三人退热。消息传开，

百姓动摇。可裴无咎不会坐视。他站在净世坛高台，望着城中那座“镇疫阵”，嘴角微扬。

当夜，他命心腹潜入城东水井，投入三只染疫死鼠。次日，隔离区新增二十病例。

裴无咎登高宣讲，声泪俱下：“妖女以阵聚疫，养鬼害人！若不焚阵，疫鬼将吞全城！

”赵烈震怒，持刀闯入隔离区：“沈窈！你还有两日！若再添一例，我立刻点火！

”沈窈站在阵中，看着新增的病人，指甲掐进掌心。她知道井水被投毒了。可若揭穿，

无人信她。若不说，更多人会死。她转身走向药锅，舀起一碗黑药汤。“将军，

”她声音平静，“若我能让令郎今日清醒说话，你可否再信我半日？

”赵烈冷笑：“你拿什么救？”沈窈举起手腕，刀痕未愈。“拿我的命。”她说，

“我赌我的血里，有抗疫之物。”她割开旧伤，让血滴入药汤，混着草药，

亲自喂给昏迷的赵珩。全城屏息。子夜，赵珩忽然睁眼，

虚弱唤了一声：“爹……”赵烈跪地痛哭。而沈窈站在窗边，望向净世坛方向，眼中无喜，

只有寒冰。她知道，裴无咎不会就此罢手。果然，天未亮，阿烬被人抬回破屋——腿骨再断，

满脸是血。他手里，紧攥一张纸，上面画着净世坛地窖的路线。

纸角一行小字：“你娘在东墙第三砖下。他要我毁阵，我没毁。”沈窈握紧纸，望向东方。

晨光微露，照在她染血的衣袖上。她轻声说：“阿烬，这次，换我救你娘。

”而在净世坛深处，裴无咎正将一颗孩童心脏投入丹炉。炉火幽蓝，映着他纯白的左眼。

“快了……”他低语，“焚城之日，我即为神。

”**第三章：毒井与神汤**赵珩睁眼那刻，疫城仿佛短暂地活了过来。

百姓围在将军府外，窃窃私语：“妖女的血真能退热？”“莫非她真是天降神医？

”连王屠户也缩在人群后，不敢再骂。可沈窈知道，这只是假象。赵珩的清醒，

是她赌上免疫记忆换来的短暂窗口——她前世接触过鼠疫耶尔森菌灭活疫苗，

体内或有交叉反应抗体。血混草药，或许能激发微弱免疫应答。但效果有限，

撑不过十二时辰。她必须在药效消退前，控制住疫情源头。天未亮，

她已带阿烬潜至城东水井。井口盖着青石板，边缘有新鲜泥痕。沈窈撬开石板，

一股腐臭扑面而来。她点燃油灯照下——井底浮着三具死鼠，皮毛溃烂，眼珠浑浊，

正是鼠疫典型症状。“他投了疫鼠。”沈窈声音冷得像冰，“不止一口井。全城七口井，

他至少污染了三口。”阿烬拄拐站在井边，脸色惨白。昨夜他被裴无咎手下围殴，腿骨再断，

却硬撑着画完地图。“我娘……还活着？”他声音颤抖。“活着。”沈窈扶他坐下，

“裴无咎要用她逼你毁掉隔离区。但他不知道，你早把地图给了我。

”阿烬苦笑：“他以为恨能控制人。可恨到极处……反而清醒。”沈窈点头，

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这是‘净水散’，用明矾、石灰、艾灰配成，

可沉淀杂质、杀灭部分病原。我们得在天亮前，投进所有水井。”两人分头行动。

沈窈负责西城三井，阿烬负责东城四井——他腿伤，却执意要去：“我熟悉那边，

且……我娘在那边。”天光微明时，任务完成。可沈窈刚回隔离区，就听见哭声。

一个老妪躺在草席上，口鼻溢血，已断气。她儿子红着眼扑向沈窈：“你给她灌的什么药？

她呛死了！你杀人！”沈窈心头一沉。昨夜，老妪拒服“神汤”，说“宁死不信妖女”。

沈窈情急之下强行灌药，老人呛咳窒息。她本可等，

可新增二十病例压得她喘不过气——每一刻拖延，都是更多死亡。“我不是杀人。

”她声音沙哑，“我是救人。只是……救得不够快。”“妖女！”人群怒吼，“她用药杀人！

”混乱中，裴无咎缓步而来。他披着素白锦袍，手持香炉，左眼纯白如雪，右眼却含悲悯。

“诸位莫慌。”他声音温润如玉，“此女非医，乃疫伥化身。她灌药杀人，只为收集怨气，

助疫鬼成形。”他展开一卷黄纸，上书“异世疾控报告”——伪造的，

却写得煞有介事：“沈窈，魂带煞气，借疫复仇，目标：焚尽疫城，血祭三百。”百姓哗然。

“我就说她不对劲！”“她看人的眼神，像看死物！”“烧了她！烧了隔离区！

”赵烈闻讯赶来，脸色铁青。他刚因儿子清醒而动摇，此刻又被裴无咎蛊惑。“沈窈！

”他怒喝，“你还有两日！若再死一人，我立刻焚阵！”沈窈站在人群中央，无人可信，

无路可退。她忽然转身，走向药锅。锅里正熬着新一批“退热神汤”。她舀起一碗，

又拿出劁猪刀，在众人惊愕中，狠狠划开自己手臂。鲜血滴入药中，泛起诡异的红晕。

“你们不信我？”她高举药碗，声音穿透喧嚣，“好。我喝给你们看。”她仰头，一饮而尽。

全场死寂。阿烬在人群后嘶喊：“沈窈！别——”可她已吞下。药入腹，如刀绞。

她强撑站立，眼前发黑。这药未经毒性测试，草药配伍也可能相克。她赌的不是药效，是命。

“若我死，”她咬牙，“证明此方无效，你们烧我。若我活……”她踉跄一步，扶住木柱，

“信我半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时辰，她冷汗如雨。两个时辰，她开始高热。

三个时辰，她咳出一口血——但血是鲜红的，不是黑的。四个时辰，热退了。她睁开眼，

目光清明。“我活了。”她声音虚弱，却坚定，“药有效。”百姓面面相觑。

赵珩在府中再次清醒，派人传话：“爹，信她。她救了我。”民心动摇。裴无咎站在高处，

面无表情。他没想到沈窈敢以身试药。更没想到，她真活了下来。但他不慌。

他转身回净世坛，命人抬出一具“痊愈”病患——那是他用蛊毒压制症状的傀儡。

他当众剖开其胸腔，露出被蛊虫蚀空的内脏。“看！”他悲声高呼，“她所谓治愈，

全是幻象！疫未去，鬼已生！唯有焚城，可净此世！”百姓再度恐慌。而此时，阿烬失踪了。

沈窈找遍全城，最后在净世坛外墙下发现他留的炭笔字：“我去救娘。若我未归，焚城前，

点东墙第三砖。”她握紧拳头，望向净世坛高耸的黑塔。塔顶，裴无咎焚香祷告，

香灰混着人骨粉，飘向即将燃起的火堆。**第四章：瘸腿的背叛？

**---阿烬失踪的第三个时辰，沈窈站在净世坛东墙下。墙高三丈，青砖斑驳，

爬满枯藤。她数到第三块砖——位置略高于常人视线，砖缝比别处宽。她伸手一抠，

砖竟松动。抽出后，里面是个小洞，

塞着半截蜡烛和一张炭笔画的简图：地窖结构、守卫换岗时间、囚室位置，角落画了个小人，

标注“娘”。图背面一行小字：“他要我毁阵。我没毁。但若我救不出她，阵……还是得毁。

”沈窈心口一紧。阿烬在赌。赌她能在他被迫动手前，

救出他娘；也赌自己能在背叛与良知间，守住最后一道线。她不能等。夜色降临，

净世坛钟声再起。裴无咎今日要行“净世大典”——百名信徒自愿焚身“赎罪”，

火堆已在坛前垒起，浇满桐油。沈窈换上黑衣，用石灰水涂脸遮掩肤色，腰间别劁猪刀，

怀里揣着自制的“迷烟丸”艾草+曼陀罗花粉。她从东墙翻入，落地无声。

地窖入口在祭坛后侧，由两名黑衣守卫把守。沈窈潜伏至换岗间隙，掷出迷烟丸。烟雾腾起，

守卫呛咳倒地。她撬开铁门，钻入地窖。地窖阴冷潮湿，弥漫着血腥与香灰混合的怪味。

通道两侧是铁笼，关着数十人——都是“不听话”的百姓，或疑似染疫者。最里间，

一老妇蜷在草堆上，手腕脚踝皆有铁链。“阿娘！”沈窈低唤。老妇抬头，

眼神浑浊却认出她：“……鬼手沈？阿烬呢？”“他快撑不住了。”沈窈撬锁，

“裴无咎逼他毁隔离区。我来救你，也救他。”锁开，老妇却不动：“你救不了他。

裴无咎在他腿里……下了蛊。若他不从，蛊虫噬骨，痛如万蚁。”沈窈心头一凛。

难怪阿烬腿伤反复恶化。她背起老妇，原路返回。刚出地窖，钟声骤停，火把齐亮。

裴无咎立于高台，白衣胜雪，左眼纯白如骨。“我等你很久了，妖魂。”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