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夏夜,总是被夜市的烟火气裹得发烫。
虾仁守着他那辆贴满“祖传炒虾仁”贴纸的小推车,铁锅里的菜籽油刚烧到七成热,鲜虾仁裹着蛋液和淀粉,“刺啦”一声下锅,瞬间腾起的香气能飘出半条街。
“虾仁老板,再来份微辣的,多加葱花!”
熟客老张拍着推车边缘喊,手里还攥着半瓶冰啤酒。
虾仁应着,手腕一抖,花椒和姜片下锅,香味混着噼啪的油响,让周围排队的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他今年二十五,没什么大志向,就想攒够钱把推车换成个小门面,再给老家的父母寄点钱。
抽屉里的银行卡刚过八万,离目标还差两万,虾仁想着今晚多卖几份,说不定月底就能凑够。
可就在他给下一份虾仁翻面时,头顶的路灯突然“滋啦”爆了,整个人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了进去。
不是停电的暗,是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的沉。
耳边的喧闹、油响、人声,全像被掐断的磁带,只剩心脏在空荡荡的黑暗里狂跳。
虾仁慌了,伸手去摸推车,却摸到一片冰凉滑腻的丝绸,混着淡淡的龙涎香——这味道,他只在博物馆的古香料展柜里闻过。
“大王!
大王您醒了?”
急切的呼喊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虾仁猛地睁开眼,刺眼的明黄色帐幔让他眯了半天,才看清眼前跪着几个穿古装的人。
他们梳着发髻,穿着绣着花纹的绸缎衣裳,为首的老者还戴着一顶缀着玉珠的帽子,见他睁眼,激动得声音都发颤:“太好了!
大王您昏迷了一天一夜,可把老臣们急坏了!”
虾仁懵了。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铺着厚厚锦缎的床榻,身上盖的被子绣着金线龙纹,重得像压着块石头。
这不是他的小推车,也不是医院——周围的宫殿穹顶绘着星辰图案,青铜灯盏里燃着明晃晃的火焰,墙上挂着的剑鞘镶嵌着宝石,每一件东西都透着“古代”和“贵气”。
“水……”虾仁嗓子干得发疼,刚开口,就发现声音变了——不再是他平时略带沙哑的嗓音,而是低沉浑厚,还带着股说不出的威严。
老者连忙递过一个玉碗,碗沿温润,里面的水带着淡淡的甜味。
虾仁喝了两口,终于缓过劲来,环顾西周:“这……这是哪儿?
你们是谁?”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担忧:“大王,您怎么了?
这里是朝歌的摘星楼,老臣是比干啊!
您前日处理政务时突然晕倒,太医说您是劳累过度,让您好好歇息。”
朝歌?
比干?
这两个词像惊雷一样炸在虾仁脑子里。
他看过《封神演义》,也逛过历史博物馆,朝歌是商朝的都城,比干是商纣王的叔父——那他现在……是成了商纣王帝辛?
虾仁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双手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指甲修剪得整齐,绝不是他那双常年握锅铲、沾着油星的手。
他掀开被子,看到身上穿着的白色里衣绣着暗龙纹,腰间系着玉带,每一处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大王,您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要不老臣再请太医过来?”
比干见他脸色发白,连忙问道。
虾仁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一个炒虾仁的小贩,突然变成了历史上出了名的暴君,还是注定要亡国自焚的主儿——这剧情比他看过的任何穿越小说都离谱。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的时候,先稳住局面,搞清楚状况再说。
“不用,”虾仁模仿着电视剧里帝王的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孤只是有点头晕,歇会儿就好。
比干,你先说说,现在朝中可有什么要事?”
比干见他恢复了常态,松了口气,连忙汇报:“回大王,东夷的叛乱还在持续,将军黄飞虎派人来报,说前线粮草有些紧缺,请求大王尽快调拨;另外,西伯侯姬昌在西岐广纳贤才,开垦土地,最近还吞并了附近的几个小部落,大臣们都建议大王派人去西岐看看情况。”
东夷叛乱、黄飞虎、姬昌……这些名字一个个从比干嘴里蹦出来,虾仁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记得《封神演义》里,正是因为纣王沉迷妲己、滥用民力、讨伐东夷耗尽国力,才给了西周可乘之机。
现在东夷未平,姬昌己经在壮大,要是按照原剧情走,用不了多久,他就得自焚鹿台了。
“知道了,”虾仁揉了揉太阳穴,假装思考,“粮草的事,你让户部尽快调拨,不能让前线的将士饿着肚子打仗;至于姬昌……先派人去西岐慰问,看看他的动向,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他不敢贸然改变历史,却也不想坐以待毙。
先稳住东夷的战事,再摸清姬昌的底细,说不定还有机会逆转局面——毕竟他知道未来的走向,这可是最大的优势。
比干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纣王会这么冷静。
之前的纣王,遇到这种事要么暴躁地要派兵讨伐,要么就把事情扔在一边不管。
但他也没多问,连忙躬身应道:“老臣遵旨,这就去安排。”
比干走后,宫殿里只剩下虾仁一个人。
他走到窗边,推开沉重的木窗,外面是一片开阔的庭院,青砖铺地,假山流水,远处的宫殿檐角翘得老高,鎏金的瓦当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这就是朝歌,商朝的都城,曾经的天下中心,却也是未来的亡国之地。
虾仁靠在窗边,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想起自己的小推车,想起夜市的烟火,想起老家的父母——现在他成了商纣王,还能回去吗?
就算回不去,他能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吗?
能改变商朝灭亡的命运吗?
“大王,该用膳了。”
一个宫女轻声提醒,打断了他的思绪。
虾仁回头,看到几个宫女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放着青铜食器,里面装着烤肉、黍米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菜。
他肚子确实饿了,走到案前坐下,拿起青铜筷子,夹了一块烤肉放进嘴里——肉质粗糙,还带着点腥味,和他平时炒的虾仁差远了。
吃了几口,虾仁就没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问宫女:“宫里有没有新鲜的河虾?
还有花椒、姜、蒜这些调料?”
宫女愣了一下,连忙回答:“回大王,御膳房里有新鲜的河虾,调料也都有。
大王是想……吃虾吗?”
虾仁点点头:“你去告诉御膳房,让他们把河虾洗干净,再把花椒、姜、蒜切碎,送到这里来。
另外,再拿一口铁锅和菜籽油来。”
他想给自己炒一盘虾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只有熟悉的味道,才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
宫女虽然疑惑,但还是恭敬地应道:“老奴遵旨。”
没过多久,御膳房的人就把东西送来了。
铁锅、菜籽油、新鲜的河虾、切好的调料,一一摆在宫殿的小灶上。
虾仁挽起袖子,走到灶前,点燃柴火,像在夜市里一样,熟练地烧起油来。
御膳房的厨子和宫女们都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
他们从没见过大王亲自做菜,更没见过这样的烹饪方式——平时宫里的菜不是煮就是烤,从没见过用这么多油炒的。
油热了,虾仁先把姜片和蒜片下锅,炒出香味,再把河虾倒进去,快速翻炒。
河虾很快就变红,虾仁又撒上花椒和盐,继续翻炒了几下,一盘香喷喷的炒虾仁就做好了。
熟悉的香味飘满了宫殿,御膳房的厨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宫女们也偷偷对视了一眼——这味道,确实比宫里的烤肉和煮菜香多了。
虾仁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仁放进嘴里。
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和他在夜市里做的一模一样。
一瞬间,想家的情绪涌了上来,眼眶也有点发热。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苏娘娘到——”虾仁心里咯噔一下。
苏娘娘?
难道是苏妲己?
他连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转身看向殿门。
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姿窈窕,容貌绝美,眉眼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正是传说中的苏妲己。
妲己走到虾仁面前,屈膝行礼,声音柔得像水:“臣妾参见大王,大王今日身体好些了吗?”
虾仁看着眼前的妲己,心里又紧张又复杂。
按照《封神演义》的说法,妲己是狐狸精变的,是导致商朝灭亡的罪魁祸首。
可眼前的女子,看起来温柔美丽,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心狠手辣。
“孤好多了,”虾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爱妃怎么来了?”
妲己抬起头,眼里带着关切:“臣妾听说大王醒了,特意来看看。
刚才臣妾在殿外,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不知道大王在吃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案上的炒虾仁上,眼神里满是好奇。
虾仁犹豫了一下,指了指盘子:“这是孤自己做的炒虾仁,爱妃要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妲己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多谢大王。
臣妾还从没吃过大王做的菜呢。”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仁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哇!
这味道真好!
比御膳房做的菜好吃多了!
大王您真厉害,还会做这么好吃的菜!”
看着妲己真诚的笑容,虾仁心里更乱了——这真的是传说中那个祸国殃民的妲己吗?
还是说,历史和传说,都和真实的情况不一样?
他看着眼前的炒虾仁,又看了看妲己,突然意识到:不管历史是怎样的,不管妲己是不是狐狸精,他现在是商纣王帝辛,他的命运己经和这个王朝绑在了一起。
要想活下去,要想改变命运,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必须振作起来,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封神世界里,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