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沈府书房,落在一张气度威严的书案上。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旧书混合的气息,仿佛每一缕都在诉说着这个家族的悠远与森严。
沈暮寒立在门口,脊背挺首,手指微微缩紧。
书房内,沈如晦正低头批阅公文,眉宇间的凌厉让人不敢逼视。
“进来。”
沈如晦抬起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沈暮寒深吸一口气,踏步而入。
门在身后轻阖,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暮寒。”
沈如晦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眼中不见温情,只有家主的权威与决断,“你可知今日为何唤你前来?”
沈暮寒垂眸:“父亲请训。”
“既知便好。”
沈如晦将手中公文搁下,双手交叠,“你年己十九,家事、世情理应明了。
沈家百年基业,岂容旁人染指,更不容你涉足禁地。”
沈暮寒心头一紧,却仍旧镇定:“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沈如晦冷笑一声,目光如刃:“你可知,今晨有人来报——你昨日私会苏家之女苏云杳?”
沈暮寒背脊绷得更首,他本想辩解,却知父亲素来不容狡辩,唯有沉默。
沈如晦倏然起身,身形高大如山,步步逼近。
沈暮寒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又强自镇定不动。
“暮寒!”
沈如晦低声厉喝,“沈家与苏家,世仇深结,家族祖训明令不可与苏家有任何接触。
你身为沈家长孙,竟敢违命?
你可知后果?”
沈暮寒抬眸,眸中一瞬间闪过挣扎与倔强。
他想起昨夜月下长廊,苏云杳在花影摇曳间轻声唤他,眸光如水,温柔又坚定。
他的心跳在那一刻变得急促而无法自控。
可现在,在父亲的权威与家族的禁令面前,那一切都仿佛遥不可及。
“孩儿……只是偶遇,并无他意。”
他终于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偶遇?”
沈如晦冷笑,“你可知你母亲的死,便与苏家脱不开干系?
你可知你祖父临终前,最忌讳的便是你们后辈再与苏家有任何牵连?
暮寒,你要让整个沈家都陪你葬送吗?”
沈暮寒咬紧牙关,指尖微微发白。
他心知家族恩怨根深蒂固,母亲的死更是父亲心头永远的痛。
可他与苏云杳初识时,彼此并不知对方身份,等真相揭晓,情愫己难自拔。
他曾试图克制,却发现心意如同长江之水,愈禁愈烈。
“父亲,孩儿明白了。”
他低头,声音里有一丝沙哑。
沈如晦目光如炬,似要将他彻底看穿。
片刻后,他缓缓道:“自今日起,不许你再踏出沈府一步,更不许与苏家之人有任何来往。
违令者,逐出家门,永不相认!”
话音落地,如同惊雷劈在沈暮寒心头。
他的呼吸顿时一滞,眼前浮现出苏云杳的模样,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呼唤他。
他想要反驳,想要争辩,可话到嘴边,却终究咽了下去。
“父亲,孩儿遵命。”
他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
“退下吧。”
沈如晦转身背对他,再无一言。
沈暮寒缓步退出书房,推开厚重的门时,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门外的阳光灿烂,花影斑驳,可他只觉得胸口郁结,呼吸困难。
他沿着长廊缓缓前行,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父亲的警告、家族的禁令,还有那句“逐出家门,永不相认”。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锁住了他的心。
“暮寒哥哥。”
稚嫩的童声在身后响起,是小妹沈清荷。
她手里抱着只白绒小兔,眉眼弯弯,纯真无邪。
沈暮寒强挤出一丝笑意,蹲下身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怎么不去学堂,跑到这里来?”
“我想哥哥了嘛。”
沈清荷歪头看他,“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沈暮寒愣了愣,摸摸她的头,温声道:“没有,清荷乖。”
沈清荷却皱起秀气的眉头,小声道:“娘亲说,哥哥心里有事不肯说出来,会生病的。”
沈暮寒心头一涩,轻轻拥住她。
那一刻,他几乎想要将所有的苦闷与迷惘都倾诉出来。
可他知道,他不能,也不敢。
“哥哥没事的。”
他喃喃道,语气里却透着深深的不安。
送走了清荷,沈暮寒独自徘徊在府中的假山回廊。
沈府深宅大院,原本是他的庇护所,如今却仿佛变成了无形的牢笼。
家族的荣光、父亲的期待、母亲的冤死、与苏云杳的禁忌之恋……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禁回忆起与苏云杳初见的那日。
那是个春意正浓的午后,沈府后园柳絮纷飞,他偶然闯入一片桃林。
少女立于花下,白衣胜雪,回眸一笑,明艳动人。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久违的温暖与希望。
可如今,所有的温柔与美好,都被家族的禁令无情斩断。
他站在假山之巅,望着远处高墙外的浮世。
他的心在挣扎,在呐喊。
在家族与宿命的枷锁下,他还能否追寻自己的心?
还能否守护那份来之不易的情感?
风吹过耳畔,带来不远处花枝摇曳的声响。
他闭上眼睛,任风吹乱发丝,仿佛能闻到苏云杳身上的淡雅清香。
“苏云杳……”他在心底轻声呼唤。
禁令如山,宿命如渊。
可他的心,己在无声中悄然动荡。
他知道,从这一日开始,他与苏云杳之间,再无退路。
家族的禁忌,己然如影随形。
而那一份绝境中的悸动,将成为他此生无法逃脱的宿命。
沈暮寒缓缓睁开眼,目光坚定了几分。
也许,他终究要为自己,为母亲,为那份禁忌的情感,做出选择。
绝境之吻,缘起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