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觉得,今天办公室的空调,开得格外足。
冷气像是无形的针,顺着他的衬衫缝隙钻进来,刺得他皮肤一阵阵发紧。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第十一次报错的调试界面,眼球干涩发痛,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只为攻克这个该死的项目瓶颈,但结果就像是在原地打转,毫无进展。
“林渊,张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前台小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冷淡,甚至没有抬眼看他。
林渊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张经理,他的顶头上司,一个惯会抢功甩锅、媚上欺下的主。
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他,绝无好事。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试图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却发现面部肌肉早己麻木。
他站起身,在周围同事或同情、或漠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走向那间象征着权力与压迫的磨砂玻璃办公室。
敲门前,他无意间摸到了胸前佩戴的那枚祖传玉佩。
玉佩材质普通,色泽暗淡,唯一的特别之处是刻着一些模糊难辨的云纹。
这是他离家上大学时,奶奶硬塞给他的,说是能保平安。
此刻,指尖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润感,竟让他焦躁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些许。
“进。”
门内传来张经理那略显尖细的嗓音。
林渊推门而入,办公桌后的张经理正悠闲地品着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经理,您找我?”
林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嗯。”
张经理放下茶杯,慢悠悠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推到桌沿,“看看吧,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
那是一张《员工离职协议书》。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他虽然预感不妙,却没想到是首接辞退。
“经理,为什么?
我这个项目马上就……”他试图争辩。
“马上?
林渊,你告诉我‘马上’是多久?”
张经理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公司不是慈善机构,养不起闲人。
你负责的这个模块,延期多久了?
嗯?
你知道因为你的无能,给团队造成了多大损失吗?”
无能?
损失?
林渊胸口一股郁气首冲头顶。
这个项目最初的核心架构是他独立完成的,最难的部分也是他啃下来的,张经理不过是在汇报时把名字放在了第一个,现在出了点延期问题,就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在他一个人头上?
“经理,话不能这么说,前期的核心代码……别跟我扯什么核心代码!”
张经理不耐烦地打断他,用手指重重地点着那份协议,“白纸黑字,公司决定优化人员结构,你被优化了。
看在你也干了三年的份上,给你N+1的补偿,够意思了。
赶紧签字,收拾东西走人,别耽误大家时间。”
那语气,像是在打发一条碍事的流浪狗。
优化?
呵,说得真好听。
不过是因为他性格内向,不擅长溜须拍马,成了最好捏的那个软柿子。
林渊看着对方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所有的不甘和愤怒最终都化为了深深的无力感。
在这个资本至上的地方,底层员工的尊严,廉价得不如一张打印纸。
他沉默了几秒钟,抓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破纸张,也像是划破了他过去三年所有的努力和坚持。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出去换个环境,说不定有更好的发展。”
张经理瞬间换上了一副虚伪的笑容,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林渊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背后的目光,如有实质,充满了怜悯、嘲讽,或许还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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