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
我闭着眼睛,耳边似乎听到了在死斗场时,周围看客的喧杂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
“九头怪胜!”
听到这一声兴高采烈的激动欢呼,我脑子里猛然清醒,这声音好真实!
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己经躺在地上,沉重喘息着,但己经爬不起来的另一人!
他衣衫褴褛,头发凌乱,我认出了他!
是同样被关在死斗场里的同伴!
我曾把他打倒过!
只有打倒对方,我们才能活!
这是所有被囚者心照不宣的残酷事实。
我眼睛瞪大,惶恐不安,瞬间明白,自己重生了!
重生在被义父带离死斗场这一天!
记忆中,就是我这次又赢了,义父看中了我,把我带走!
我倔强的爬起来,惊恐又茫然的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此刻,顾不得擦掉嘴角的血,更顾不得又一次战胜对手后,浑身青紫的疼痛!
我只怕下一刻,义父就会从人群里走出来,说:“这只九头怪,我要带走!
出个价。”
如今而言,那不是救赎,而是我万万不想触碰的悬崖边缘!
眼前眩晕一片,我不太看得清楚每个人了,捂着胸口,连呼吸都牵动着浑身的疼痛,我低下头,不敢……不愿再看所有人。
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放缓呼吸,在刚才的打斗中,胳膊上的旧伤被崩裂,血顺着胳膊流着,指缝都是黏腥的血。
被囚着,生死难料,谁不是一身新伤旧伤,永远没有得到好的治疗,永远没有伤好之时。
这一刻我心里涌起的绝望,却让我心甘情愿的继续沦为被囚者!
竟然觉得死斗场也是我最有效的保护壳,我想瑟缩在里面。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并非只有这里的生死那么简单纯粹。
“这只九头妖,我要带走,出个价吧。”
熟悉的字眼,却不是来源于义父的声音,而是……我睁开眼睛,微微歪头,认真的想看清,听清,好怕这一瞬间只是我的错觉!
是玉山王母的声音!
可我只模模糊糊的看到周围依旧是一片人影,看不清楚玉山王母在哪儿。
我伤得太重了!
没有再倒下,是我最后的倔强和坚持,其他的,我无法掌控,更无法强求。
我知道,我现在的眼神是茫然的,惊恐的,浑身在微微发抖。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在找寻什么,只有我自己想努力的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幻听,但我连人都看不太清楚,眼前都是重影,脑子里一阵一阵的眩晕,刺痛。
我并没有再听到玉山王母的话,尽管我努力的倾听着,奢望着……是……幻觉……我无声的苦笑,眼里有些酸涩。
连周围的所有嘈杂声,都被我忽略了,绝望透顶。
有个小小的身影朝我走过来,我看不清楚,头重脚轻的疼痛***着周身,现在只怕自己会昏死过去。
“九头妖,和我走吧。”
我听到了女孩儿稚嫩的声音,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住,手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努力的打量着面前的重重叠影,是个女孩儿。
脑子里突然想到小夭前世对我说过,如果是她救了我,该有多好!
我连视觉和听觉都不太灵敏了,仍满腔期盼着,我看不清的人影,是……小夭。
唇动了动,连叫出这个名字,都不敢。
怕是奢望,怕更绝望。
“九头妖,我是小夭,我带你走,玉山王母会对你很好的,你不要害怕。”
我看不清她,但听到了她的话,更感觉到自己充满血腥黏腻的手,被她握住。
她没有嫌弃我手心的脏污,我也本能的没有反抗。
她是小夭……我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她说的话。
“你叫小夭?
对不起……我现在……看不清楚,也不太能听清楚。”
“嗯,我是小夭,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才会看不清楚,听不清楚,你别怕,只需要让我牵着你的手,我带你离开,就很好。”
女孩在鼓励着我。
我完全处在震惊和欢喜中,甚至连看不清听不清也不在意了,手被她握住,她带我往哪儿走,我就本能的跟着她。
迈出的每一步都很沉重,牵动着身体的刺痛,我眼里有了泪意,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目光追寻着在我眼前的重重叠影,心里沉重得无以复加的煎熬,仿佛一点点消散。
我小心翼翼的回握住她的手,脑子里难以置信,自己前世战死之时,没有等到见她最后一面,重生之时,她会这样牵着我的手,在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发生的时候,在我还没有套上那恩情的枷锁时,就在我的前面为我引路。
不知走到哪一步时,我失去了意识,只记得我依旧牢牢的握住她的手,而她,也没有松开我的手。
再醒来时,我能看清了!
“小夭!
小夭!”
我猛然坐起,在睁眼后的一瞬间竭力的喊着。
发出的声音却细如蚊蝇,嘶哑得不像话。
“我在这里,你终于醒了。”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这才发现,她守在我身边。
“你……你在这里……我……醒了。”
句句有回应,每一句,都是我前世临死时想听到的。
我这才发现浑身的伤也愈合了,穿着一身崭新干净的衣服,她稚嫩的脸上仍有倦色。
“你……守着我很久了?”
“嗯,九头妖,王母施法治好了你的伤,我希望你醒来不会对陌生的环境感到害怕,所以我守着你。
守着你,你睁开眼睛,我就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害怕了。
因为你是我带回来的人呀。”
我看着眼前的小夭,小时候的小夭,也那么好看,可爱,善良。
这一刻,她的可爱善良,是我的专属,只在我一人眼里。
“我叫相柳。”
我知道,我的命运被改变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她,我的名字。
前世经历的那片苦海,与我无关了。
我只想沉沦在眼前的一片净土里,这片净土,是我不必再苦苦挣扎,也能到达的彼岸。
前世种种在我脑海里浮现,与这一刻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欣慰的笑了,重复了一遍:“我叫……相柳。”
短短几个字,带着她不懂的哽咽和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