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反抗校园霸凌，最后被他们逼上天台我的世界，是从一本日记本开始崩塌的。
那本日记本是蓝色的，硬壳封面，
英文：“The universe is in my mind.”——宇宙藏于我心。
这是我十六岁生日时，送给自己的礼物。里面藏着我所有的秘密，我怯懦的暗恋，
我对未来的幻想，还有我画下的，一幅又一幅的，只属于我的漫画。我叫林默，
一个名字和性格一样沉默的男生。成绩中上，长相普通，扔在人群里，
三秒钟就会被彻底淹没。我唯一的闪光点，或许就是画画。而我唯一的“朋友”，叫陈阳。
他和我截然相反，阳光，健谈，篮球打得好，身边总围着一群人。我一直以为，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会帮我挡掉不想参加的集体活动，我会在他熬夜打游戏后的清晨，
把抄好的作业塞进他的课桌。我们像是两条平行线，却因为某种奇妙的引力，
维持着一种微妙的交集。直到王虎的出现，将我这条线，撞得支离破碎。
王虎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学生，人如其名，高大，壮硕，眼神里带着一股野兽般的凶狠。
他父亲是某个公司的老板，给他转学的第一天，班主任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客气。
他成了班里新的“王”。而我，不幸地，成了他王座下的第一个祭品。起初，
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会从后面突然撞我一下，看我踉跄着差点摔倒，
然后和他的跟班们哈哈大笑。他会把我的课本从桌上扫到地上，
然后轻飘飘地说一句：“哎呀，手滑了。”我不敢反抗。我从小就被教育要“以和为贵”，
“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妈总说：“小默，你性格太闷了，在学校别跟人起冲突，
多忍忍就过去了。”我忍了。我默默地捡起书，扶正差点摔倒的身体，把所有委屈和愤怒，
都画进了那本蓝色的日记本里。陈阳看到了，他拍着我的肩膀，皱着眉说：“林默，
王虎那家伙就是个***，别理他。”我说：“嗯。”他又说：“你放心，有我在，
他不敢太过分。”我信了。因为他是陈阳，是唯一会主动和我搭话，会夸我的画画得好看，
会把耳机分我一只，让我听他喜欢的摇滚乐的陈阳。然而，霸凌就像滚雪球，一旦开始，
只会越滚越大，越滚越失控。很快，无伤大雅的玩笑，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勒索。“喂，林默，
借点钱花花。”王虎堵在厕所门口，笑得一脸横肉。我口袋里只有二十块钱，
那是我的午饭钱。我攥紧了口袋，小声说：“我……我没钱。”“没钱？
”王虎的眼睛眯了起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顶在墙上，“***逗我？
”冰冷的瓷砖贴着我的后背，我吓得浑身发抖。“虎哥，虎哥，算了，
”一个跟班在旁边打圆场，“他一个穷光蛋，能有什么钱。”王虎“呸”了一声，松开我，
却顺手抽走了我桌上的那瓶牛奶。他拧开，仰头灌了一口，然后“噗”的一声，
剩下的半瓶全喷在了我刚发下来的，还带着墨香的试卷上。“下次机灵点。
”他把空瓶子扔在我脚下，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我看着那张湿透的，分数模糊的试卷，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流不下来。那天中午，我饿着肚子，在画室里待了一整个午休。
陈阳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画一张愤怒的狮子。他把一个面包和一瓶水放在我面前，
叹了口气：“你就是太老实了。下次他再要钱，你就给，破财消灾，懂吗？”我看着他，
没说话。他有点不自在，又说：“我也没办法，王虎家什么背景你不知道吗？学校都不敢管。
我们忍忍，等毕业就好了。”“忍”，又是这个字。我低下头，撕下面包的一角，
机械地塞进嘴里。面包很软，可我尝到的，只有苦涩。真正的噩梦，是从苏晴开始的。
苏晴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长得很好看，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和我一样，喜欢画画。
那天美术课，老师让大家自由创作。我画了一片星空，苏晴走到我身边，
眼睛亮晶Bling地看着我的画，由衷地赞叹：“林默，你画得真好！这片星空，
好像有生命一样。”我的脸瞬间就红了。那是第一次，有女生这么认真地夸奖我的画。
我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点头。她却毫不在意，
指着我画里的一颗流星说：“如果能亲眼看看这样的星空，一定很美吧？
”我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周六晚上，西山天文台有流星雨。”说完我就后悔了，
我怕她觉得我是在约她。没想到，她眼睛更亮了，笑着说：“真的吗？那太好了！”那一刻，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可我没注意到，教室的另一头，王虎的目光像毒蛇一样，
死死地钉在我身上。他也喜欢苏晴，这是全班都知道的秘密。从那天起，王虎对我的欺凌，
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残忍的阶段。他不再满足于抢我的东西，而是开始摧毁我的精神。
他会在我打扫卫生时，故意把一桶脏水泼在我刚拖干净的地上，逼我重新拖一遍。
他会在课堂上，趁老师不注意，用笔尖狠狠地扎我的后背。我疼得一哆嗦，回过头，
只看到他挑衅的笑容。我告诉陈阳，我快要撑不住了。陈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说：“林默，要不……你离苏晴远一点？王虎就是看你不顺眼，你别给他借口了。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为什么是我离远一点？”我第一次反问他，
“做错事的人不是我。”陈阳愣住了，随即不耐烦地摆摆手：“跟你说不通！我是为你好！
你非要跟他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站在空旷的走廊里，感觉寒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我的身体。我没有听陈阳的。
因为苏晴又来找我了。她拿着一张画，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能不能指点一下她。
我无法拒绝她那双清澈的，充满期待的眼睛。我们一起讨论构图，讨论色彩，
我甚至忘了王虎的存在。然而，报复来得又快又猛。那天放学，
我被王虎和他的两个跟班堵在了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小子，挺有种啊？”王虎捏着拳头，
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敢碰老子的女人？”“我没有……”我吓得连连后退。
“还他妈嘴硬！”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我的肚子上。我痛得蜷缩起来，像一只虾米。
紧接着，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我抱着头，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们一边打，一边骂着最肮脏的话。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打累了，停了下来。
王虎一脚踩在我的背上，啐了一口唾沫：“记住，以后离苏晴远点，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们走了。我趴在冰冷的地上，浑身都是灰尘和伤痛。我试图爬起来，
可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我。是陈阳。“林默，
你怎么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又脏又狼狈。他把我扶起来，帮我拍掉身上的土，看着我嘴角的伤口，
眼神复杂。“我送你去医院。”他说。在去医院的路上，我一句话都没说。
陈阳打破了沉默：“林默，我跟你说的话，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我还是没说话。他急了，
声音也大了起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值得吗？为了一个女的，把自己搞成这样！
苏晴她知道吗？她根本就不知道！”“够了！”我终于吼了出来，“你是我朋友，
你就只会让我躲，让我忍吗？”陈阳被我吼得愣住了，半晌，才颓然地说道：“我不让你忍，
难道让你去送死吗？我们斗不过他的，林默！”“我们”。这个词，给了我一丝虚幻的温暖。
或许，他只是太现实，太懦弱。但他心里，还是把我当朋友的吧。我这样安慰自己。回到家，
我妈看到我脸上的伤，吓了一跳。我撒了谎，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她信了，
只是不停地唠叨：“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走路要小心，
你这孩子就是毛毛躁躁的……”我听着她的唠叨，心里一片冰冷。没有人能帮我。
我只能靠自己。从那天起，我开始刻意躲着苏晴。她在走廊里跟我打招呼，
我低下头快步走开。她来问我画画的问题，我用“很忙”来搪塞。苏晴的眼神，
从最初的疑惑，变成了失望，最后，归于平淡。她不再找我了。
王虎似乎很满意我的“识趣”，有那么一两个星期，他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我以为，
只要我缩回头，像乌龟一样躲在自己的壳里，风暴就会过去。我错了。乌龟的壳，
并不能抵挡所有伤害。有时候，它只是一个让你被动挨打的囚笼。艺术节要来了，
班里要出黑板报。苏晴是负责人，她找到我，希望我能主笔。我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可她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林默，我知道你最近在躲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
这次的黑板报很重要，全班只有你能画好。算我……求你好吗？”看着她真诚的眼睛，
我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更重要的是，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嘶吼。
我热爱画画，那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难道，我连这束光也要亲手熄灭吗？我答应了。
我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放学后留在教室里画黑板报。陈阳偶尔会留下来陪我，
但他大多数时候都在玩手机，或者跟篮球队的哥们聊天。苏琴每天都会给我带一瓶水，
或者一个小点心，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画画。那三天，是我整个高中生活里，
为数不多的，快乐的时光。我画了梵高的星空，画了莫奈的睡莲，我把我所有的热爱和梦想，
都倾注在了那块小小的黑板上。黑板报完成的那天，所有人都被惊艳了。
班主任在班会上公开表扬了我，说我是我们班的“小画家”。苏晴站在我身边，
笑得比所有人都开心。那一刻，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一切都好起来了。然而，
当我第二天早上走进教室时，我所有的幻想，都被现实击得粉碎。黑板报，被毁了。
上面被泼满了墨水，还有人用红色的油漆，在我的画上画了一个巨大而丑陋的“死”字。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也跟着那个“死”字，一起死掉了。全班同学都围在那里，议论纷纷。
我站在人群外，浑身冰冷。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冲到王虎的座位前，双眼通红地瞪着他。
他正翘着二郎腿，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残忍的微笑。“是你干的，
对不对？”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是又怎么样？”他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画得跟狗屎一样，我帮你清理一下，不用谢。”“你！”我气血上涌，想都没想，
一拳就挥了过去。可我的拳头，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是陈阳。“林默，你冷静点！
”他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脸上满是焦急。“你放开我！”我挣扎着，“他毁了我的画！
你没看见吗！”“我看见了！可是你打他有什么用？最后吃亏的还是你！”陈阳压低了声音，
在我耳边吼道，“你忘了他上次是怎么打你的了吗？”我浑身一僵。是啊，我忘了吗？
我怎么可能忘。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那种无能为力的屈辱，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的力气，
瞬间被抽空了。王虎看着我们俩，像看一出好戏，笑得更开心了。“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的好朋友。还是他识时务。”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用手拍了拍我的脸，“小子，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他靠过来，
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但要毁了你的画，我还要毁了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