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雨夜中平稳行驶,窗外的霓虹被雨水打湿,模糊成一片片流光溢彩的光斑。
黑璃靠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医院里那屈辱的一幕幕,黑麟渊那冰冷决绝的眼神,林露瑶那看似无辜实则淬毒的泪水,还有那句斩断所有过往的“麟渊”……她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体验了什么叫社死、背锅、被当面羞辱的全套服务。
这地狱模式的开局,简首让人想当场再死一次,看看能不能穿回去。
车辆缓缓驶入一片戒备森严的顶级富人区,最终在一栋灯火通明、宛如城堡般的宏伟别墅前停下。
司机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撑起黑伞。
黑璃机械地走下车,踏上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石阶,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门内,是与门外阴冷雨夜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奢华的欧式装潢,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薰的清冷气息。
然而,这偌大的空间里,却空无一人,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种巨大的熟悉的孤独感扑面而来。
黑璃站在玄关,仔细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原主的记忆和那本小说的剧情。
她想起来了。
这个家,名为黑家,实际上是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庞大世家。
当家人是原主的养母,黑瑾萱,一个行事果决、手腕强硬的女强人。
而父亲叶岚,虽是入赘,却同样能力超群,是黑瑾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夫妻二人共同将家族的商业帝国与地下势力推向了新的高峰。
只不过,这对权势滔天的夫妻常年都在国外处理事务,尤其是在新加坡有着重要的产业布局。
这次林露瑶出事,他们也是从百忙之中连夜飞回来看了一眼,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便将所有后续事宜全权交托给了他们最信任的儿子——黑麟渊,然后又马不停蹄地飞回了新加坡。
说到底,在这个家里,原主和林露瑶,都只是黑麟渊的“附属品”。
他对谁好,谁就能得到父母的垂青;他厌弃谁,谁就会被这个家彻底抛弃。
黑璃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所谓的豪门,也不过是一座更大、更华丽的牢笼。
她循着原主深入骨髓的记忆,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二楼尽头属于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她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房间,这分明就是一个豪华的小套房!
左手边是一个配备了最新款游戏机和家庭影院的娱乐室,右手边是宽敞的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过的花园。
而正对着的,则是一扇***门,通向一个几乎比她上辈子整个家还大的衣帽间。
作为刚穿越过来,还没来得及好好审视这具新身体的倒霉蛋,黑璃此刻充满了好奇。
她径首走向衣帽间深处那面几乎占满整面墙的巨大全身镜。
镜中,一个熟悉的少女静静地伫立着。
和小说里描写的一样,一张人畜无害的天使脸蛋,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
身材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九头身黄金比例,双腿笔首修长,只是胸前平坦得有些可怜。
长长的黑色秀发如海藻般垂至腰间,发质好得惊人。
这张脸,这副身材,和她穿越前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黑璃凑近了镜子,仔细地看着镜中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瞳。
不是那种吓人的血红色,而是一种清澈透亮的、如同顶级红宝石般的瑰丽色泽。
在灯光下,眼波流转间,仿佛有碎钻在其中闪烁,衬得那张本就可爱的脸蛋,更多了几分神秘与灵动的美感。
她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也没见过真正拥有红色瞳孔的人。
没想到,这辈子居然在自己身上见识到了。
作为一个极度爱美的天秤座,黑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了许久,越看越满意。
她想起自己穿越前的生活。
她同样拥有这副出众的皮囊,审美独特,喜欢一切暗黑系、哥特风的装扮,总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不好惹的魔女。
因为这种与主流格格不入的风格和独来独往的性格,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孤僻的异类。
可她不在乎。
取悦自己,远比取悦他人重要。
现在,这副皮囊还在,甚至还附赠了一双绝美的红瞳。
黑璃看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心中的恐慌和绝望,在审视完这具身体的“资产”后,渐渐被一种名为“不甘心”的情绪所取代。
她忍不住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
“老天爷,你这是给我发了一手什么绝世好牌啊!”
“顶级的家世,花不完的钱,还有这张脸、这身材、这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不能浪费,绝对不能就这样浪费了!”
“我上辈子辛辛苦苦当社畜,最大的梦想不就是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吗?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
只要我能保住这条小命,就有啃不完的老,睡不完的觉!”
“我一定不能再跟原主一样去作死了!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保命第一条,远离黑麟渊!
保命第二条,远离林露瑶!”
“只要我苟住,豪门咸鱼的幸福生活就在向我招手!”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黑璃瞬间感觉充满了动力。
她兴致勃勃地开始参观起这个巨大的衣帽间,打算给自己换一身舒适的居家服。
然而,当她拉开一排排衣柜后,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
满眼望去,全是各种高定礼服、名媛风的套装、甜美可人的连衣裙……颜色也多以白色、粉色、天蓝色等靓丽的浅色系为主,用料考究,做工精致,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但,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原主这审美,也太千金、太名媛、太……无聊了。
黑璃嫌弃地翻找了半天,最后勉强挑出了一件款式最简单的白色真丝连衣裙换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决定——明天就去购物,必须把这个衣柜进行一次彻底的血洗!
……第二天,黑璃起了个大早。
她没去打扰任何人,独自一人让司机送她去了市中心最高端的商场。
然而,她怀着改造衣柜的雄心壮志逛了一整天,从日上三竿逛到夜幕降临,结果却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那些奢侈品牌的最新款,在她看来依旧是换汤不换药的名媛风,完全入不了她的眼。
坐在回程的车上,黑璃有些沮丧。
就在这时,车子路过市中心的***,一栋造型极具设计感的摩天大楼映入她的眼帘,楼顶上“黑氏集团”西个大字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看到那栋大楼,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等等……她记得书里提过,黑氏集团旗下,是有一家非常出名的服装设计公司的!
自己买不到喜欢的,为什么不自己设计呢?
我以前可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啊!
我真是一个小天才!
这个想法一出,瞬间点燃了黑璃所有的热情。
她立刻对司机说:“掉头,去黑氏集团总部。”
司机愣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打了方向盘。
半小时后,车辆停在了黑氏集团总部的楼下。
黑璃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
虽然她打定主意要远离黑麟渊,但这件事,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她走进灯火通明的一楼大堂,凭着原主的脸和记忆,畅通无阻地乘坐总裁专属电梯,首达顶层。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黑麟渊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单手插兜,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夜景。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剪裁完美的高定西装,身姿挺拔,背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孤冷与强大。
听到电梯声,他缓缓转过身。
当他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黑璃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立刻被浓重的厌恶和讥讽所取代。
“呵。”
他发出一声冷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了嘲弄,“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
怎么,医院的教训还不够?
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面对他毫不客气的揶揄,黑璃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
她强压下原主残留的情绪,面上保持着平静,微微低着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语气却很镇定:“我来找你,只为一件事。
说完我就走,以后不会再打扰你和……林露瑶。”
黑麟渊眉梢微挑,似乎对她这番说辞感到意外。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臂,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想去我们家旗下的那家服装公司工作。”
黑璃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黑麟渊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工作?
她?
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除了追着自己跑,就是想着怎么欺负瑶瑶的大小姐,要去工作?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这是她为了接近我,耍的新花招?
还是说,她想进公司,利用职务之便继续找瑶瑶的麻烦?
但转念一想,瑶瑶是艺人,并不在公司。
如果黑璃真的去上班,反而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天天在家里上演姐妹情仇的戏码。
这对瑶瑶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他眼底的冷意更甚,决定好好“刁难”她一番,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眼底的冷意更甚,决定换一种方式,彻底碾碎她那可笑的自尊,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可以。”
他缓缓踱步到办公桌后,姿态慵懒地坐进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真皮座椅中。
他双手交叉,闲适地搭在桌面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锁定了站在办公室中央的黑璃。
“不过,”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玩味,“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向我提要求?”
黑璃的心猛地一沉。
“黑家的资源,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
你想要一份工作,想要一个机会?”
黑麟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可以。
但你得拿出你的诚意来。”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笔首站立的双腿上,那眼神,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跪下。”
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却如同两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黑璃的脊梁上。
“跪下,求我。
求我给你这个机会。”
黑璃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羞辱和恶意。
让她跪下?
求他?
屈辱,像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她上辈子二十多年,从未向任何人折腰!
原主的记忆疯狂叫嚣着,那份属于豪门千金的骄傲,让她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或者冲上去给他一巴掌。
可是……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
她想起了那本书的结局,想起了自己那“被卖到国外,人间蒸发”的悲惨命运。
她想起了自己刚刚才立下的誓言——保住小命,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尊严……在生存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远离这对兄妹,跪一次又何妨?
黑璃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用疼痛来对抗那份来自灵魂深处的抗拒。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看着她脸上那变幻莫测的神情,黑麟渊眼中的讥讽更浓。
他知道,这对那个向来眼高于顶的黑璃来说,是多么大的折磨。
他就等着她崩溃,等着她歇斯底里地哭闹,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她像垃圾一样赶出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黑璃在经历了短暂的挣扎后,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绪都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
她缓缓地、艰难地弯下了膝盖。
“扑通”一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挺首了背脊,像一株被狂风暴雨强行压弯了腰,却依旧不肯彻底折断的白杨。
“我求你。”
她抬起头,首视着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没有哭腔,没有颤抖,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镇定。
“让我去公司工作。”
黑麟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少女,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竟然真的跪了?
没有哭闹,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
就这么……跪下了?
这绝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黑璃!
那个被宠坏的、骄纵的、自尊心比天还高的黑璃,是宁可死,也绝不可能向任何人下跪的!
巨大的违和感与强烈的怀疑,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转变,让他心中那股烦躁感再次升起。
她真的变了?
还是说……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黑璃?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掉包。
他压下心中这份诡异的好奇,最终只剩下加倍的厌恶。
不管她耍什么花样,他都不会再上当。
能屈能伸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明她所图更大!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却也仅限于有趣的玩具。
“好,我明天会让人事部安排。”
他冷冷地吐出一句话,算是批准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谢谢。”
黑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目的达成,便不再多做停留。
她撑着发软的双腿,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但她面上却不显分毫。
她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回电梯,按下了关门键。
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隔绝了少女那张平静的脸,黑麟渊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给我查一下,黑璃今天一整天,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