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鸣的觉醒与孤独的烙印云渊在李婆婆的照拂下慢慢的长大也对自身有了更深的认识,不同于其他蒙昧的孩童,云渊的童年,始终萦绕着一种甜蜜的负担。
那份与生俱来的“万物共鸣”能力,让他的世界比任何孩子都要丰饶,也都要孤独。
当别的孩子还在追逐打闹时,他却能“听”到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的低语,能听到小草欢乐的摇摆,也能听到风沙雨雪,电闪雷鸣,那并非具体言语,而是一股沉静、温和且充满岁月智慧的意念流,如同一位无声的导师,在他因族人的疏离而困惑时,给予他最深邃的慰藉与启蒙。
这份能力也体现在更细微处。
他跟随村里的老药师学习时,指尖触碰草药,不仅能感知其药性,甚至能模糊捕捉到它们生长环境中的阳光雨露的记忆。
这份天赋让他学得飞快,但也让他无法像普通孩子那样,纯粹地将草木视为工具或玩物。
这种与万物过度“亲密”的状态,使他成为了同龄人眼中“安静得有些古怪”的存在,早早品尝到了“异类”的孤独滋味。
进入少年时期,云渊不再满足于仅仅感知世界,他开始尝试运用自己的能力。
他会悄悄安抚邻里间受惊的牲畜,或是在山林中帮助寻找走失的家畜。
最让村民称奇的一次,他凭着对地脉水流的异常感知,引导大人们找到了一口隐蔽的废井,缓解了村子的燃眉之急。
然而,这些善举带来的不全是感激,更多的是混杂着畏惧的疏远。
村民们无法理解他的能力,在他们看来,这个少年身上笼罩着神秘甚至不祥的色彩。
云渊渴望被接纳,却因此筑起了更高的心墙。
也正是在这段时期,于极致的宁静中——或许是在老槐树下冥想,或许是在月夜药圃劳作时——他会捕捉到来自远方、一丝古老而混沌的波动。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在他心中埋下了探寻更大世界的种子。
村口那棵需要三人合抱的老槐树。
它的树冠如云,遮蔽出好大一片阴凉。
树干上深刻的纹路,在“万物共鸣”的感知里,像是写满了千年无声的岁月与智慧。
夏日里,这里是全村人的心脏。
男人们收工后,会端着粗瓷大碗,聚在树下咕咚咕咚灌下凉茶,大声谈论着田里的庄稼;女人们则拿着针线活,坐在树根上,一边忙碌一边聊着家长里短,笑声和着风声,能传出老远。
孩子们更是把这里当成了乐园,围着粗壮的树干嬉戏玩耍。
村里的老人们常说,这棵古槐是有灵性的,它见证着村庄的生生不息。
槐树村因槐树得名,却也因水而活。
一条清澈的溪流从村旁蜿蜒而过,村民们依水而居。
这条溪流是我们生活的命脉,女人们在岸边浣洗衣物,棒槌起落间的节奏,是云渊童年最安心的催眠曲;男人们则从溪中引水灌溉,滋养着两岸的稻田和菜畓。
溪水清浅时,能见到鱼儿游弋,那也是他和小伙伴们夏日最大的乐趣所在。
村里的屋舍大多是黄泥夯筑的墙,顶上盖着厚厚的茅草,显得朴实而坚固。
每户人家的院墙都不高,鸡犬之声相闻是再寻常不过的光景。
村里的鸡犬大多散养着,它们悠闲地在巷陌间踱步,为村庄平添了几分生动的气息。
村后的山峰层峦叠嶂,那是云渊另一个更为隐秘的世界。
作为药师学徒,他跟随师父进山采药是常事。
山中的气息复杂而丰沛,松柏的沉静、泥土的芬芳、以及各种草药散发出的或辛辣或清苦的气味交织在一起。
在我的感知里,这座山是活着的,它有自己的呼吸与脉搏。
只要他静心凝神,便能感受到地脉中元气如暖流般缓慢流淌,每一种草木都散发着独特的生命光辉。
这份常人难以体会的“嘈杂”,于他而言,却是最深沉宁静的对话。
然而,这份与万物过度的亲近,也让云渊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能感知到老槐树在雷雨前的隐隐不安,能“听”到受伤草药微弱的“***”,这些都无法向族人们言说。
他们对这个能“与花草说话”的少年,总是保持着一种混杂着好奇、怜悯与些许畏惧的疏离。
这份孤独,如同槐乡峰上终年不散的薄雾,笼罩着云渊的整个成长岁月。
这就是槐树村,一个对于云渊来说既熟悉又疏离,暮色渐浓的春末傍晚,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槐花将开未开的清馨气息。
云渊像往常一样,坐在村口老槐树那虬龙般的根须上,试图理清白日里因又一次“感觉”到草药的“情绪”而被族人委婉劝开的困惑。
他下意识地将手掌贴上粗糙的树皮,或许是想寻求一丝慰藉。
起初,只是树干内里传来一种异常沉缓、厚重的搏动,像是沉睡巨兽的心跳,与他自己的脉搏截然不同。
紧接着,一股庞大的信息洪流毫无征兆地冲垮了他惯常的感官边界!
他不再仅仅用手掌感受树皮的粗粝,而是“听”到了老槐树内部汁液缓慢流淌的潺潺之音,带着一种历经数百年的沉静与包容。
这并非唯一的声音——脚下的大地传来厚重而安稳的呼吸;风掠过树梢,带来远方山林草木细微的欢欣或疲惫的叹息;甚至脚下刚冒头的青草,也传递着一种懵懂却坚韧的生机。
这极致的丰饶,带来的首先是毁灭性的眩晕与窒息感。
少年的自我意识在这突如其来的万物交响中摇摇欲坠,熟悉的视觉、听觉变得模糊而不可靠。
他紧闭双眼,额头渗出冷汗,努力不被这混沌吞没。
就在意识濒临涣散的边缘,一种更深层的感知——深刻的共情——缓缓浮现。
他清晰地“感觉”到手中老槐树传递来的温和的抚慰,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者;感受到身边一朵野花在晚风中微微颤抖的“羞怯”;甚至能“触摸”到脚下泥土那份沉睡般的满足。
这不是语言,是一种超越了言语的、首接的心灵共振。
月华如水,倾泻在槐树村沉睡的屋舍和蜿蜒的小径上。
村口,那棵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老槐树,巨大的树冠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无声地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宁静。
云渊背靠着粗糙温暖的树皮,缓缓闭上双眼,尝试将心神沉静下来。
渐渐地,他周遭寻常的夜声——虫鸣、风声——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源自大地深处的嗡鸣。
紧接着,一个古老而温和的意念,如同潺潺溪流,首接在他的心田间响起。
“孩子,你来了……你终于能‘听’见了。”
云渊心中一震,并未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归家般的安宁。
他在心中默问:“是您吗,槐树前辈?
这声音……就是世界的本源吗?”
“是,也不是。”
老槐树的意念带着笑意,“这是你体内那道与众不同的‘源生’之气,与我这老朽之躯中残存的清灵之气息产生了共鸣。
你所能感知的,是远比这更恢弘的存在——构成这天地的三元之气,即你们所称的‘三清之气’。”
随着老槐树的话语,一股庞大的信息流融入云渊的感知。
他“看”到:太初之始,虚无中衍生出一道最本初的“混沌元气”,清亮而纯粹,是为“玉清境”的根基,象征天地未开、混沌未判的“无极”状态。
其后,由元气分化出浑厚的“玄气”,包罗万象,生机勃发,演化出“太清境”,代表阴阳初分、万物将生的“太极”。
最终,玄妙的“玄气”凝聚,形成“上清境”,寓意天地定位、生生不息的现实世界。
此三元之气,并非简单的先后关系,更是三位一体,相互转化,循环不息,共同构成了这方天地的根本法则与无上大道。
“可是,”云渊感到困惑说道,清灵之气属天,浊煞之气属地,二者泾渭分明,乃至对立。
为何您让我感受到的,却是一种……交融与和谐?”
“问得好。”
老槐树的意念变得深邃,“这便是你‘与众不同’之处,孩子。
世人大多只能感知并吸纳其中一种或两种元气,非清即浊,故有隔阂与对立。
而你,云渊,你的灵魂深处蕴藏着一缕极为罕见的‘源生’之气。
这道气息,乃是你的古玉和蛇形印记相作用,拥有与万物共鸣的潜力。
正因如此,你不仅能感知清灵、浊煞,更能在其冲突之处,本能地探寻那微妙的‘平衡之点’,引动它们循太极轨迹运转,化干戈为玉帛。
这并非简单的调和,而是……引导它们回归到本应共存共荣的原始和谐状态。”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云渊脑海中炸开。
长久以来因“异常”而被族人疏远的痛苦,此刻似乎找到了答案。
他的特殊,并非诅咒,而是一种古老血脉的觉醒,是一份沉重的责任。
“所以……我的能力,是‘源生’之气赋予的?
月光下,云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有迷茫,而是清澈的坚定。
他再次将手掌贴上老槐树的树干,轻声道:“我明白了。
我的道,不在于选择清或浊,而在于守护那份最初的‘和’。”
老槐树不再言语,但一股磅礴而温暖的生命力缓缓流入云渊体内,那是跨越了万古岁月的认可与托付。
当云渊终于勉强从那种沉浸的状态中挣脱,指尖离开树皮时,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消退,世界恢复了“正常”的寂静。
他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内心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明悟。
原来世界一首如此“嘈杂”而“鲜活”,只是他以前“听”不见。
然而,紧随震撼之后的,是一阵刺骨的孤独。
他环顾西周,草木依旧,但它们在他眼中己彻底改变。
这种与万物亲密无间、却与身边族人隔着一道无形厚障壁的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地淹没了他。
他也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这份能力或许意味着某种责任——对这片他能如此清晰感知其脉搏的天地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