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帝宗的外门区域,远没有主峰那般仙气缥缈,更像是一座庞大而有序的凡人城镇,只是居住的都是些低阶修士。
房屋鳞次栉比,清一色的青灰色石屋,排列得整整齐齐。
道路是青石板铺就,还算干净,但少了那份云端仙境的出尘。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气,比之外界是强了太多,但比起吴勰刚才惊鸿一瞥的内门区域,又显得稀薄了不少。
吴勰抱着他的“家当”,按照玉简地图的指引,一路小心翼翼,避让着所有看起来不好惹的人和灵兽,终于找到了丙字区,柒佰贰拾壹号院。
院子位置偏僻,几乎挨着外门区域的边缘,再往外就是笼罩宗门的迷雾大阵。
院门是普通的木门,有些斑驳,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入目是一个小小的院落,不足卧牛村自家小院的一半大,地面是夯实的泥土,角落里长着几簇顽强的杂草。
一间孤零零的石屋立在院中,门扉紧闭。
吴勰非但没有失望,反而眼睛一亮。
“偏僻,安静,人迹罕至……妙啊!”
他心中暗赞,“正所谓‘小隐隐于野’,此地实乃避祸……不,潜心修行的绝佳福地!”
他快步走进院子,反手仔细闩好院门,还不放心地推了推,确认牢固,这才松了口气。
仿佛这简陋的木门和低矮的石墙,能为他隔绝外界的一切危险。
推开石屋的门,里面陈设更是简单。
一床,一桌,一凳,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床上只有一层薄薄的铺盖,摸上去有些冰凉潮湿。
吴勰却不介意,他将领来的衣物和玉简放在桌上,又把那宝贝青铜罗盘郑重其事地放在枕头内侧,用铺盖角小心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唯一的凳子上坐下,珍而重之地拿起那枚记录着宗门信息和入门功法的玉简。
按照李师兄临走时随口提点的方法,他集中精神,将玉简贴在自己额头。
刹那间,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
《长青帝宗外门戒律》、《宗门概述》、《基础引气诀》……吴勰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尤其是《外门戒律》,他看得格外仔细,几乎是一条条背诵下来。
“严禁私斗,违者废除修为,逐出宗门……好!”
“未经允许,不得擅闯他人洞府院落……好!”
“不得偷盗、抢夺同门资源……好!”
“不得蓄意破坏宗门公物……好!”
每看到一条有利于“安稳苟住”的戒律,他心中就安定一分。
这长青帝宗,门规森严,简首是为他这等惜命之人量身打造的乐园!
接着,他又浏览了《基础引气诀》。
功法并不复杂,讲的是如何感应天地灵气,引导其入体,淬炼肉身,滋养神魂,算是修仙的入门第一步。
“引气入体,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吴勰琢磨着,“此乃长生之基,必须好生修炼!”
他当下便按照法诀所述,盘膝坐到那硬邦邦的床板上,五心向天,努力放空心神,去感应那所谓的“天地灵气”。
或许是此地灵气确实浓郁,也或许是他对“长生”的执念起了作用,不过半个时辰,他竟真的隐隐感觉到周身似乎有无数微凉、温润的气息在流动。
“这就是灵气?”
吴勰心中一喜,连忙按照法诀,尝试引导这些气息通过皮肤毛孔,纳入体内。
过程并不顺利,那些灵气如同调皮的小鱼,在他身边游弋,却很难被捕捉、引入。
尝试了许久,也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凉意,慢悠悠地渗入体内,旋即消失不见,仿佛泥牛入海。
吴勰却不气馁。
“安全第一,进度第二。
能感应到己是万幸,不可贪功冒进,万一走火入魔,岂不呜呼哀哉?”
他自我宽慰道,“细水长流,方是正道。”
接下来的几天,吴勰彻底贯彻了他的“苟住”方针。
他每日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的小院里,不是尝试引气,就是研读玉简,将门规背得滚瓜烂熟。
只有在肚子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前往外门的“膳堂”。
膳堂规模宏大,足以容纳数千人同时用餐。
这里供应着一种用低阶灵谷和普通兽肉烹制的饭食,虽然味道普通,但能饱腹,且蕴含微弱灵气,对低阶弟子有益。
每次去膳堂,吴勰都像是执行一场精心策划的潜入任务。
他专挑人少的角落,快速打饭,然后找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埋头猛吃,吃完立刻走人,绝不与人交谈,也绝不东张西望。
即便如此,他这生面孔,以及那副贼头贼脑、时刻警惕的模样,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这日,他刚打完饭,正准备溜边,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哟,新来的?
面生得很啊。”
吴勰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只见三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拦在了他面前,为首一人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几分痞气,正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那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和怀里紧紧抱着的饭盆上扫过。
“几……几位师兄好。”
吴勰低下头,小声说道,身体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
“我叫赵虎,”微胖青年拍了拍胸口,大大咧咧地说,“这两位是李莽,张逵。
咱们哥几个看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特地来提点提点你。”
吴勰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来了!
话本里经典的欺压新弟子的桥段!
祸事矣!”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多……多谢赵师兄和诸位师兄关照。
不知……有何规矩?”
赵虎嘿嘿一笑,指了指吴勰怀里的饭盆:“规矩嘛,简单。
我看师弟你这身子骨单薄,怕是消化不了这灵谷饭食里的灵气,积郁体内,反而于修行不利。
不如这样,师兄我帮你分担分担,你每月领的那份基础资源,也交由师兄我替你保管,免得你年少无知,胡乱用了,浪费东西。”
图穷匕见。
吴勰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他深知此刻绝不能硬顶,否则一顿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
他眼珠一转,脸上瞬间堆满了惶恐与感激:“原……原来如此!
赵师兄真是……真是急公好义,关爱同门!
师弟我感激不尽!”
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好人。
赵虎三人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只见吴勰继续“情真意切”地说道:“不瞒师兄,师弟我自幼体弱,郎中都说我脾胃虚寒,确实不宜多食。
师兄肯帮我,实在是解了我燃眉之急!
只是……”他话锋一转,露出为难之色。
“只是什么?”
赵虎皱眉。
吴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一点,说道:“只是静缘师叔吩咐过我,说我根基太差,需日日服用他特制的‘固本培元散’调理,那药引甚是奇特,必须用每月领取的‘凝露草’和‘石髓粉’现场调配,离体超过一个时辰,药性尽失。
静缘师叔脾气……诸位师兄想必也有所耳闻,他若知道我没按时服药,怪罪下来……”他适时地停下,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对“静缘师叔”的恐惧。
“静缘师叔?”
赵虎脸色微变。
静缘虽是内门弟子,但在外门也颇有威名,以其冷淡和不好惹著称。
他仔细看了看吴勰,想起前几天确实有传闻,说静缘师叔带了个关系户回来……难道就是这小子?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得罪静缘师叔,实在不划算。
赵虎干咳两声,脸上的痞气收敛了不少,拍了拍吴勰的肩膀:“咳咳,原来师弟是静缘师叔关照的人。
既然师叔有令,那资源之事自然作罢。
不过师弟啊,外门人多眼杂,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说完,他给李莽、张逵使了个眼色,三人悻悻地转身走了,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吴勰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好险……好险……抬出静缘前辈的名头果然有用。
看来,这层虎皮还得好好披着。”
他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心中却没有丝毫得意,只有更深的警惕,“这才只是开始,外门果然危机西伏!
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至少……至少要把《基础引气诀》练成,能跑得快些才行!”
他再无食欲,匆匆将剩下的饭食扒拉完,如同受惊的兔子般,飞快地窜回了自己的柒佰贰拾壹号院,紧紧关上了院门。
回到屋内,他再次拿起那枚玉简,目光坚定。
“修炼!
必须尽快修炼!
不为争强好胜,只为……跑得更快,躲得更稳!”
他盘膝坐下,更加专注地尝试引导那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
这一次,或许是危机感的***,那缕微弱的灵气,似乎比往常更顺畅了一丝,在他体内缓缓流转,滋养着那渴望“长生”与“安全”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