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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15

村里老人说,后山的废弃戏台不能靠近,尤其不能唱《牡丹亭》。我不信邪,

偏在月圆之夜去唱了整出。第二天,村里开始有人离奇死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

第三夜,我梦见一个穿戏服的书生对我鞠躬:“多谢姑娘搭救,戏已开场,还请唱完。

”直到我在族谱中发现一张百年前的旧照片——那个书生戏子,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1 夜戏月亮圆得有些瘆人,惨白的光像一层冷霜,泼洒在后山那片荒芜的坡地上。

四周静得出奇,连夏夜惯常的虫鸣都听不见一丝,只有风穿过老松枝桠时,带起一阵呜咽。

林晚玉攥紧了手里那本边角卷起的《牡丹亭》唱词,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及膝的荒草里。

心里不是不怕,但那股被李建国当众嘲弄的羞愤,像一团火,烧得她心口发烫,

压过了那点源自本能的恐惧。“戏台?那是你能碰的?女娃娃家,唱什么杜丽娘?

那是要招祸的!”李建国油光满面的脸,他那带着浓重乡音的讥笑,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连同着村里几个老人欲言又止、讳莫如深的眼神。凭什么?她不过是在村口槐树下,

跟着收音机哼了两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就引来这般训斥。她一个省里戏剧学院的学生,

放假回乡,竟连唱段昆曲都成了罪过?

就因为他们口中那个虚无缥缈的禁忌——后山废弃戏台,尤其不能唱《牡丹亭》。她偏要唱。

不仅要唱,还要在这月圆之夜,到这禁忌之地,唱一整出。拨开最后一道纠缠的荆棘,

那座戏台终于完整地呈现在眼前。在清冷的月光下,它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荒凉之中。

木制的台板早已腐朽不堪,露出大大小小的黑洞,仿佛一张掉光了牙齿的巨口。两侧的台柱,

朱漆剥落殆尽,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木纹,蜿蜒扭曲,如同干涸的血液。顶上的飞檐翘角,

断裂残破,指向昏沉的夜空。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木头腐烂和尘土气息的味道,

弥漫在空气里,沉甸甸地压下来。戏台后面,隐约能看见一座同样破败的小屋,

黑洞洞的窗口,像失了眼珠的眼眶。林晚玉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凉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但旋即,她吸了口气,挺直了背。她不能被这点荒败吓倒。

她踩着歪斜、吱呀作响的木台阶,一步步走了上去。脚下的木板发出痛苦的***,

仿佛随时会坍塌。站在戏台中央,月光毫无遮拦地照在她身上,在地面投下一道清晰的影子。

荒草在风中摇曳,像无数窥探的手臂。她翻开唱词本,清了清嗓子。

声音在死寂的空地里显得异常单薄、突兀。“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她唱的是《惊梦》。起初还有些生涩,放不开,

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四周深沉的黑暗。但渐渐地,

词句里杜丽娘那份被禁锢在深闺中对春光的渴望、那份无端的愁绪,

奇异地与她此刻的心境重合了。她被禁锢在这看似淳朴实则闭塞的村庄规矩里,

被禁锢在那些毫无道理的禁忌中。她的声音放开了,清亮起来,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

“……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水袖一抖,虽无华服,

但她凭着记忆里的身段,虚拟着动作。转身,舒袖,抬眼。目光掠过台下虚无的“观众”,

掠过那片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的荒草。忽然,她觉得台下那一片空茫中,似乎真的多了些什么。

不是具体的形影,而是一种……“存在”的感觉。仿佛有无数的视线,

从黑暗的各个角落投来,聚焦在她身上。是错觉吗?她心下一凛,唱腔微微一顿。凝神细看,

却又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草动。她稳住心神,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她继续唱着,

投入更深的情感。“……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唱到这一句时,一阵邪风陡然卷起,

吹得她手中的唱词本哗啦啦乱翻,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打着旋儿飞腾起来,迷了她的眼。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隐约似乎看到戏台一侧的残破帷幔后面,

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飘了过去,像是一角淡色的衣衫。她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但风很快过去了,四周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那角衣衫也仿佛只是月光投下的幻影。

不能停。她对自己说。唱完它。她硬着头皮,将剩下的段落唱完。

直到最后一句尾音消散在空气里,余韵被巨大的寂静吞没。完成了。她站在台上,微微喘息。

除了那阵怪风和自己的心悸,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月亮依旧惨白,戏台依旧破败。看吧,

都是自己吓自己。哪有什么鬼怪禁忌。她心里那点叛逆的快意得到了满足,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释然。她收起唱词本,快步走下戏台,

几乎是逃离了那片被月光照得妖异的后山坡。回到村里时,已是深夜。

零星几盏灯火在黑暗中昏黄地亮着,犬吠声远远传来,反而让她感到一丝人间烟火的安心。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自家院门,父母早已睡下。她简单洗漱后,躺在了自己熟悉的床上,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倦意如潮水般涌上,她很快沉沉睡去。2 笑亡第二天是个晴天,

阳光明晃晃地照着林家坳,鸡鸣狗吠,炊烟袅袅,一切似乎都与往常无异。

林晚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昨夜的那点忐忑早已被阳光驱散。母亲在灶间忙碌,见她起来,

念叨了两句:“姑娘家,别总往外跑那么晚。”父亲坐在门槛上吧嗒着旱烟,没说什么。

直到快晌午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锣声和哭喊声,像一颗冷水泼进了油锅,

瞬间炸响了整个村庄的宁静。“不好啦!李屠户……李屠户没了!”林晚玉正帮着母亲摘菜,

闻言手一抖,菜叶子掉在了地上。李屠户?李建国?她跟着慌乱的人群跑到村东头李建国家。

院子外围满了人,议论纷纷,脸上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几个女人在低声啜泣。

她挤不进去,只听见里面传来李建国老婆撕心裂肺的嚎哭,

间杂着语无伦次的叫喊:“……咋就……咋就笑着去了啊!天杀的……”笑着去了?

林晚玉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她想起了昨夜李建国那张嘲讽她的脸。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从屋里面色惨白地退出来,

嘴里喃喃着:“邪门……太邪门了……”透过人群的缝隙,

林晚玉终于瞥见了屋内的情形——李建国那肥胖的身躯直接挺地躺在堂屋的地上,

脸上覆盖着一块白布。但那只垂在外面的、粗壮的手,以及没有被完全盖住的嘴角,

那弧度……她看得分明,那确实是一个笑容。一个极其夸张、极其诡异的笑容。

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可那双圆睁的眼睛里,却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恐惧,

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笑容和眼神,构成了世上最矛盾、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组合。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不敢多看。“说是早起就没动静,他婆娘进屋一看,

人就那样了……”“昨儿个还好好的,晚上还喝了二两……”“莫不是……冲撞了啥?

”“嘘!别瞎说!”议论声像蚊蚋一样嗡嗡作响,恐惧在无声地蔓延。林晚玉脸色发白,

悄悄地退出了人群。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昨夜戏台上的那种“被注视感”,那阵邪风,

那角飘过的衣衫……和李建国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交织在一起。是巧合吗?她拼命告诉自己,

这一定是巧合。李建国或许是突发什么急症,面神经痉挛之类的……但接下来的事情,

彻底击碎了她的侥幸。第二天黄昏,村西头的王老栓,也被发现死在了自家床上。同样的,

脸上带着那种一模一样的、极致恐惧又极致欢愉的诡异微笑。王老栓是个孤寡老人,

平时沉默寡言,与世无争。他和李建国几乎没有任何交集。恐慌像瘟疫一样,

迅速笼罩了整个林家坳。太阳一下山,家家户户就紧闭门窗,路上再也看不到闲逛的人影。

连狗叫声都稀疏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祠堂里的老人们聚在一起,

烟雾缭绕,脸色凝重。有人提起了后山的戏台,提起了那个不能唱《牡丹亭》的禁忌。目光,

有意无意地,扫过林晚玉家的方向。林晚玉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父母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母亲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地叹气。

父亲则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她听见邻居压低了声音对母亲说:“……怕是真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那天晚上,

有人看见晚玉往后山去了……”流言像毒蛇,悄无声息地游走。林晚玉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

抱着膝盖,窗外是死一般的寂静。阳光再也无法带来温暖,只觉得那光亮背后,

隐藏着更深的冰冷。那两个死者的笑容,如同烙印,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真的是因为她吗?因为她在那个戏台上,唱了那出戏?恐惧和负罪感,像两条冰冷的藤蔓,

将她越缠越紧。3 梦邀第三夜。林家坳早早陷入了沉睡,或者说,是一种死寂般的假寐。

没有人敢在夜晚发出多余的声音,连灯火都比往常熄灭得更早。林晚玉躺在床上,

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帐顶。恐惧让她无法入睡,一闭眼,就是李建国和王老栓那诡异的笑脸,

还有戏台上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模糊,

她沉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起初是纷乱的碎片,奔跑,追赶,无尽的荒草……然后,

景象猛地清晰起来。她站在一座戏台下。不是后山那座破败的戏台,

而是一座灯火辉煌、丝竹管弦声声入耳的热闹戏台。台上正演着戏,锣鼓铿锵,唱腔婉转。

台下坐满了模糊的人影,穿着古老的服饰,长衫马褂,裙袄钗环,看不清面目,

只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她茫然四顾,发现自己也穿着一身陌生的衣裙,

像是民国时期的女学生装束。台上的戏,正是《牡丹亭·惊梦》。那杜丽娘莲步轻移,

水袖翻飞,唱得哀婉缠绵。忽然间,锣鼓息,丝竹停。台上的“杜丽娘”和“春香”,

连同台下所有的观众,动作全都凝固了。他们的脸,齐刷刷地转向了她。一张张模糊的脸,

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林晚玉吓得魂飞魄散,想跑,脚却像生了根。这时,从戏台一侧,

款款走出一个人来。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旧式长衫,外面罩着件石青色的马甲,

像是戏班里书生打扮的行头,却又不完全像戏服。他身形清瘦,面容……林晚玉努力想看清,

却总觉得隔着一层薄雾,只能隐约觉得他眉目清俊,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郁气质。

他径直走到台前,目光穿越那些凝固的、无脸的观众,精准地落在了林晚玉身上。然后,

他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动作舒缓而优雅,带着旧时文人特有的礼节。直起身,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味:“多谢姑娘搭救。”林晚玉如遭雷击,浑身冰凉。搭救?

她搭救谁?那书生模样的男子继续说着,语调平缓,却字字惊心:“戏已开场,还请唱完。

”唱完?唱完什么?《牡丹亭》吗?后山那出,不是已经唱完了吗?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想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男子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确认。

梦境开始扭曲、破碎。辉煌的戏台坍塌,无面的观众化作青烟消散。

林晚玉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睡衣。窗外,天光微熹,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个梦太过真实,书生鞠躬的身影,

那句“多谢姑娘搭救,戏已开场,还请唱完”,如同冰锥,刺穿了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不是巧合。李建国和王老栓的死,真的与她有关。与她在后山唱的那出《牡丹亭》有关。

她“搭救”了某个东西,而那个东西,现在要求她把“戏”唱完。“唱完”……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要死更多的人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骨髓里透出来。她抱住双臂,瑟瑟发抖,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是无助,是悔恨,是滔天的恐惧。4 寻踪天亮了,

阳光再次照进屋子,却再也驱不散林晚玉心头的阴霾。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恐惧和等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事情滑向更深的深渊。那个梦,是警告,也是提示。

她必须弄清楚,后山的戏台,那出《牡丹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个书生是谁?

他为什么要“多谢”她?又要她“唱完”什么?趁着父母去地里干活,

村里人依旧惶惶不敢多出门的时机,林晚玉悄悄地出了门。她没有再去后山,

那个地方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她去了村子中央的祠堂。林家坳的祠堂,

是村里最古老也是最重要的建筑,里面供奉着林姓祖先的牌位,也存放着一些族谱和旧物。

平时除了祭祀和族中大事,很少开放。看守祠堂的是林三爷爷,村里最年长的老人,

须发皆白,但眼神还透着清明。他正坐在祠堂门口的小马扎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只是眉宇间也锁着一股化不开的忧色。“三爷爷。”林晚玉走上前,轻声叫道。

林三爷爷睁开眼,看到是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担忧,

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是晚玉啊,有事?”“三爷爷,我……我想看看族谱。

”林晚玉直接说明了来意。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林三爷爷愣了一下,

审视地看着她:“女娃娃家,看族谱做啥?”林晚玉早就想好了说辞,她垂下眼,

做出哀戚又困惑的样子:“三爷爷,村里接连出事,我……我心里害怕。我是林家女儿,

想看看祖先的记载,心里……安稳些。”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昨晚做了个怪梦,

梦里有个穿旧时衣服的年轻人,我不认识,就想看看,

是不是咱林家祖上的人……”她半真半假地说着,提到“穿旧时衣服的年轻人”时,

仔细观察着林三爷爷的表情。果然,林三爷爷的脸色微微一变,

拿着旱烟杆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长长地叹了口气。“造孽啊……”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沙哑得如同风吹过干枯的树叶。

他站起身,没有再多问,颤巍巍地掏出钥匙,打开了祠堂那两扇沉重的、漆色斑驳的木门。

“进来吧。”他侧身让林晚玉进去,“族谱在右边第二个柜子里,最上面一层。你自己看吧,

别乱动其他东西。”祠堂里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香火和木头混合的气息。

一排排黑漆漆的祖宗牌位层层叠叠地矗立在神龛上,肃穆而压抑。

林晚玉依言走到右边的柜子前,踮起脚,取下了那套用蓝布包裹着的、厚重的线装族谱。

她将族谱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一张积着薄灰的供桌上,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封面。

泛黄的纸页,工整的毛笔小楷,记录着林氏一族绵延的脉络。她从最近几代开始,

慢慢向前追溯。一个个陌生的名字,生卒年月,配偶子女……枯燥的信息,看得她头晕眼花。

她不知道自己具体要找什么,也许是一个名字?一个日期?或者,仅仅是一种感觉。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祠堂外的光线渐渐西斜。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手指翻过一页,

指尖忽然触到了一点异样。在记载着约莫百年前,清末民初那一代的纸页间,

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她的心猛地一跳。轻轻拨开那两页已经变得脆弱的纸张,

一张硬硬的、方方正正的卡片滑落出来,掉在桌面上。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边角已经泛黄磨损,带着岁月的痕迹。林晚玉屏住呼吸,拿起那张照片。照片上,

是两个年轻人的半身合影。背景似乎就是祠堂门口,那棵老槐树还能看出依稀的模样。

左边那个,穿着对襟的短褂,剃着短发,笑容憨厚,是典型的乡下后生。

林晚玉的目光扫过照片下方的标注小字:“林氏永福”。她的视线移向右边那个人。刹那间,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炸得她头皮发麻!

右边那个年轻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清瘦,俊秀,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

也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忧郁。这张脸!这张脸!虽然照片模糊,虽然穿着不尽相同,

但那眉眼,那轮廓,那气质……分明就是她梦中那个,对她鞠躬,

说“多谢姑娘搭救”的书生!而照片下方,标注的名字是——“林氏观澜”。林观澜。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名字上,然后,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上移,

再次落回那张脸上。不,不止是像。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

那嘴唇的形状……除了神态间那股她所没有的、属于旧时代的文弱与忧郁,那张脸的底版,

几乎和她自己,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林晚玉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才没有失声尖叫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她肋骨生疼。

怎么会……怎么会有一个百年前的祖先,和她长得如此相像?而且,

就是她梦中出现的那个“鬼”?林观澜……他到底是谁?他和后山的戏台,和《牡丹亭》,

和现在的死亡事件,又有什么关系?她颤抖着手,翻***谱的那一页,

急切地寻找着关于林观澜的记载。“林观澜,生于光绪廿五年,卒于……”卒年的后面,

是空白。没有卒年!而在旁边,用更小、更潦草的字迹,添加了一行备注,墨色较新,

似乎是后来人所加:“因邪秽之事,除名,不入祖坟。后山戏台,禁演《牡丹亭》。

”邪秽之事!除名!不入祖坟!禁演《牡丹亭》!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

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她无意中在后山唱的那出《牡丹亭》,不是触犯了禁忌,而是……解开了一道封印?

唤醒了一个被家族刻意遗忘、驱逐的亡魂?而她,因为这个亡魂与她相似的容貌,

因为这冥冥中的血脉联系,成了被他选中的“搭救”之人?“戏已开场,

还请唱完……”这句话,此刻回想起来,充满了血腥和冰冷的意味。林晚玉拿着那张照片,

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5 残香林晚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祠堂的。

那张泛黄照片上,林观澜与她酷似的面容,还有族谱上那触目惊心的“邪秽之事,除名,

不入祖坟”,像烧红的烙铁,在她脑海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恐惧不再仅仅是源于未知的鬼怪,更掺杂了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诡异的黏连感,让她恶心,

又让她有一种奇异的、无法挣脱的宿命感。那个梦里的书生,

那个可能造成两条人命的“邪秽”,是她的先人。

一个被家族历史刻意抹去、充满了污名与禁忌的先人。而她,因为一场叛逆的夜戏,

重新撕开了这道陈年的伤疤,放出了被封印的……什么东西。“唱完”?如何唱完?

用更多人的生命和那诡异的笑容吗?不。绝不能。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父母还未回来。

她将自己反锁在房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暗暗,如同她此刻混乱的心绪。她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那个“林观澜”继续借着她的“搭救”为害乡里。可是,她能做什么?

去找那个戏台?去找林观澜的……坟?族谱上说了,“不入祖坟”。他被埋在哪里?

后山那么大……等等!她猛地抬起头。戏台!后山那座废弃的戏台!

既然禁忌与戏台和他都有关,那么,他的埋骨之地,最有可能就是在戏台附近!

那个破败的、被视为不祥的地方,不正是安置一个“邪秽”之人的最佳场所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压下。她知道这很危险。极度危险。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可能的突破口。她必须去。趁现在天还没完全黑。她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箱倒柜,找出了手电筒,检查了电池。

又揣了一把家里用来劈柴的、不算锋利但沉甸甸的短斧在怀里,聊胜于无的壮胆。最后,

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那个母亲从庙里求来的、装着香灰的粗陶小罐上。鬼使神差地,

她走过去,将那个小罐也揣进了口袋。香灰……据说能辟邪?她不知道,但此刻,

任何一点虚无缥缈的寄托,都是救命稻草。她悄悄溜出家门,再次踏上了通往后山的小路。

这一次,心境与昨夜截然不同。不再是赌气的叛逆,而是背负着沉重秘密与责任的决绝。

每靠近戏台一步,周围的空气似乎就更冷一分,那种无形的压力也更大一分。山林寂静,

连风声都消失了,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和脚步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终于,

那座破败的戏台再次出现在视野里。在黄昏黯淡的天光下,它比昨夜看起来更加阴森,

像一头蛰伏的、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怪兽。她没有直接上台,而是强忍着恐惧,绕着戏台,

在及膝的荒草中仔细搜寻。戏台后方,那片空地更为荒凉。荆棘丛生,乱石堆积。

她的手电光柱在昏暗中来回扫动,像一只惶惑不安的眼睛。突然,她的脚步被什么绊了一下,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稳住身形,用手电照向脚下。

那是一个几乎被荒草和泥土完全掩埋的土包。不高,很不起眼,若不是特意寻找,

根本不会注意到。但仔细看,能隐约看出一个长条形的轮廓,像是一座……孤坟。没有墓碑,

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块粗粝的、半埋在土里的青石,歪斜地立在土包前,

仿佛被岁月遗忘的路标。是这里吗?林观澜的埋骨之地?林晚玉的心脏骤然缩紧。

她站在土包前,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比周围空气更加阴寒的气息,

从地面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她该怎么办?挖开它?不,她做不到,也没有意义。

对着它喊话?质问林观澜?她看着那荒芜的土包,想起照片上那个清俊忧郁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