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静书斋列诺!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抗战:从旅长开始

第二章 夜战蕴藻浜

发表时间: 2025-10-14
民国二十六年,八月十三夜。

蕴藻浜南岸的战壕里积着半尺深的泥水,混着鲜血、弹壳和碎布,踩进去“咕叽”一声,能没过士兵的军靴脚踝。

刘少钦靠在战壕壁上,左臂的绷带又渗出血来,暗红色的血渍在藏青色将官呢上晕开,像一块丑陋的疤。

他刚从一团阵地回来,手里攥着半截被炮火熏黑的树枝,指尖还沾着战壕里的湿泥——那是刚才在一团阵地时,用来在地上画防御部署图剩下的,树枝顶端还粘着点干涸的血。

“旅长,各团伤亡统计出来了。”

赵志远猫着腰走过来,军帽檐上滴着水,笔记本被他紧紧揣在怀里,边角裹着层塑料布,没沾到半点泥水。

他的军靴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还有一道被弹片划开的浅口子,结了层暗红的血痂。

“一团牺牲两百一十三人,伤一百八十七人;二团牺牲一百九十五人,伤一百五十六人;三团作为预备队,伤亡少点,牺牲西十六人,伤七十九人。

坦克连损毁两辆一号坦克,驾驶员一死一伤,剩下的十辆坦克也多有磕碰,炮管上的防盾都被机枪打穿了两个洞。”

刘少钦点点头,把树枝扔在泥水里,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

他早料到伤亡会大——日军第3师团第6联队是明治时期就成立的老牌常设师团,士兵多是服役三年以上的老兵,操典熟练,步炮协同的默契不是临时征召的新兵能比的。

刚才反击时,他在一团阵地亲眼看到二营的机枪阵地被日军九二式步兵炮炸平,三个机***连人带枪被埋在坍塌的战壕里,工兵连挖了半个钟头才把人挖出来,三个年轻人的脸都被泥土糊住,手里还死死攥着MG08的扳机,指节泛白。

“弹药还剩多少?”

刘少钦的声音有些沙哑,刚才在前线喊了太多次“冲”,喉咙里像卡着砂纸,说话时得刻意压低声音才不疼。

“毛瑟98k的子弹人均还剩西十发,MG08重机枪的子弹每挺剩一千二百发,PaK35/36反坦克炮的炮弹每门剩二十发。”

赵志远翻着笔记本,纸页因为潮湿有些发皱,“师部的补给车应该后半夜能到,通讯兵刚联系上,说是给咱们补了一批德国进口的S型反步兵地雷,还有两千发机***,另外带了五十副担架——师部说,知道咱们这边伤员多。”

“不够。”

刘少钦皱了皱眉,目光投向北岸的黑暗。

刚才傍晚的反击停了后,日军那边也没了动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铁锹铲土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用想也知道,鬼子在加固阵地,要么是挖散兵坑,要么是修机枪掩体,准备天亮后的新一轮进攻。

“告诉各团,今晚省着点用弹药,除非鬼子冲到三十米内,否则不准轻易开枪。

另外,让工兵连连长带全连过来,连夜在阵地前五十米的开阔地埋地雷,多埋点,不用太规整,能迟滞鬼子进攻就行。”

“是!”

赵志远刚要转身,就听到远处传来“咻——”的一声尖啸——那是日军十年式掷弹筒的炮弹破空声,声音又尖又细,像毒蛇吐信。

“卧倒!”

刘少钦反应极快,一把将赵志远按在泥水里,自己也跟着趴了下去,胳膊肘杵在湿泥里,溅起的泥水糊了满脸。

几乎是同时,“轰隆”一声巨响,一颗掷弹筒炮弹落在不远处的战壕转角,泥水和碎土像暴雨一样溅了两人一身,战壕壁上的土块簌簌往下掉。

战壕里立刻乱了起来,士兵们纷纷趴倒,手里紧握着步枪,枪托抵在肩膀上,警惕地看向北岸的方向。

黑暗中,又有三颗掷弹筒炮弹接连飞来,落在阵地两侧的空地上,炸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像一个个破碎的银碗。

“是鬼子的火力侦查!”

赵志远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声音有些急促,鼻腔里全是泥土和硝烟混合的味道,“他们想探探咱们的火力点位置,引诱咱们开枪!”

刘少钦没说话,慢慢抬起头,借着天边的残月看向北岸。

日军阵地那边隐约有火光闪烁,每隔几秒就亮一下,像是有人在调整掷弹筒的角度,还有模糊的日语喊话声传来,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他从腰间摸出黄铜外壳的望远镜,镜头擦了擦泥水,对准北岸——能看到几个日军士兵的身影,正猫着腰在阵地前的散兵坑里移动,其中一个扛着掷弹筒的支架,另一个手里拎着弹药箱,动作很轻,显然是老兵。

“让前沿的各团通讯员跑一趟,告诉所有士兵,不管鬼子怎么打冷炮,都不准开枪。”

刘少钦放下望远镜,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谁要是敢暴露火力点,军法处置!”

赵志远立刻应了声“是”,转身朝着战壕深处跑去,军靴踩在泥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刘少钦则慢慢挪到战壕的射击口,身体贴紧冰冷的战壕壁,只露出半个脑袋,继续观察北岸的动静。

日军的掷弹筒还在打,但炮弹落点越来越偏,显然是没摸到他们的火力分布,打了十几发后,渐渐停了下来,北岸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芦苇荡的“沙沙”声。

这时,工兵连连长张保国带着十几个工兵跑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扛着两箱地雷,身上背着铁锹,裤腿卷得老高,小腿上全是泥。

张保国是河北人,个子高大,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颧骨一首划到下颌,是早年在西北军时跟土匪打仗留下的。

他跑到刘少钦面前,敬了个礼,声音洪亮:“旅长,工兵连奉命报到!

地雷都带来了,一共两百颗,您说怎么埋?”

刘少钦指了指阵地前的开阔地:“看到那片芦苇荡没?

从左边的水沟到右边的土坡,拉一条线,每隔五米埋一颗,不用埋太深,露半个引信出来就行——鬼子踩不踩得到另说,至少能让他们不敢随便冲锋。

另外,在咱们的战壕前挖几道散兵坑,让警戒哨待在里面,一旦发现鬼子动静,就吹哨子,别开枪。”

“明白!”

张保国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您放心,俺们工兵连别的不行,埋地雷、挖工事,那都是老本行!

保证让鬼子明天踩个正着!”

说完,张保国招呼着手下的工兵,扛着地雷爬出了战壕,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刘少钦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稍微松了点——有地雷阵挡着,明天天亮后的防守能轻松些。

他刚想转身去巡查二团的阵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转头一看,是机***王二柱,正抱着MG08重机枪坐在战壕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哭。

刘少钦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王二柱连忙抹了把脸,想把眼泪擦掉,却越擦越花,脸上的泥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像个花猫。

他看到刘少钦,赶紧想站起来敬礼,却被刘少钦按住了肩膀。

“老张的事,别太往心里去。”

刘少钦的声音放轻了些,他知道王二柱和老张是一个村的,一起参军,一起分到机枪班,感情比亲兄弟还深,“咱们多杀几个鬼子,就是给老张报仇了。”

王二柱点点头,哽咽着说:“旅长,俺知道……俺就是想不通,老张昨天还跟俺说,等打完鬼子,就回盐城娶媳妇,他说他家隔壁的姑娘,织的布比谁都好……”说到最后,声音又低了下去,头埋在膝盖里,肩膀不停颤抖。

刘少钦拍了拍他的后背,没再说话。

战壕里很静,远处的蕴藻浜河面上,偶尔有尸体顺着水流漂过,有的是中国士兵,有的是日军,衣服泡得发白,肿胀变形,看着让人心里发堵。

他想起自己在黄埔军校上学时,教官说过的话:“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可军人也是人,也有爹娘,也有牵挂——但穿上这身军装,就只能把牵挂埋在心里,把命交给国家。”

那时候他还不懂,现在站在这满是泥水和鲜血的战壕里,终于懂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哨声突然从东边的二团阵地传来——是警戒哨的信号!

刘少钦立刻站了起来,拔出腰间的毛瑟手枪,大喊道:“二团方向有情况!

赵参谋,带警卫班跟我过去!”

赵志远刚从三团回来,听到喊声,立刻带着五六个警卫兵跑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MP18冲锋枪,枪上的刺刀闪着寒光。

几人沿着战壕快速向东边跑,脚下的泥水溅得到处都是,耳边能听到二团阵地传来的枪声,“砰砰”的,很零散,显然是士兵们在近距离射击。

跑到二团阵地时,只见几个日军士兵己经冲进了战壕,正跟二团的士兵拼刺刀。

一个日军士兵举着三八式步枪,刺刀朝着一个年轻的中国士兵刺去,那士兵没来得及躲,肩膀被刺中,惨叫一声倒在泥水里。

日军士兵正要补刀,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中国士兵,抱着日军的腰,把他扑倒在泥水里,两人扭打在一起,滚来滚去,泥水溅了满脸。

“开枪!

别让鬼子再冲进来!”

刘少钦大喊一声,举起毛瑟手枪,对准一个正想爬出战壕的日军士兵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那日军士兵应声倒地,身体滑进战壕里,鲜血很快染红了周围的泥水。

警卫班的士兵也立刻开枪,MP18冲锋枪的“哒哒”声在战壕里回荡,冲进来的日军士兵很快被消灭干净,只剩下五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泥水里,身上的黄军装被血浸透,像一块块脏布。

二团团长李云龙跑了过来,脸上全是汗,手里的步枪还在冒烟,他敬了个礼,声音有些喘:“旅长,是鬼子的斥候小队,大概十五个人,想摸进来炸咱们的机枪阵地,被警戒哨发现了。”

刘少钦点点头,蹲下身翻看一具日军尸体的口袋,掏出一个棕色的皮本子,上面写着日语,还有一张黑白照片,是个女人抱着孩子,笑容很温柔。

他把本子扔回尸体上,站起身:“鬼子这是想趁夜偷袭,试探咱们的防御漏洞。

告诉各团,今晚加派三倍警戒哨,每隔半小时换一次班,一旦发现鬼子,先吹哨,再开枪,别跟他们拼刺刀——咱们的士兵宝贵,不能这么白白牺牲。”

“是!”

李云龙用力点头,转身去传达命令。

刘少钦则走到那个肩膀被刺伤的年轻士兵身边,那士兵大概十***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正咬着牙,让卫生员包扎伤口。

卫生员的绷带己经用完了,只能用撕成条的军装布裹着伤口,鲜血很快渗了出来,染红了布条。

“疼不疼?”

刘少钦蹲下来,轻声问。

那士兵愣了一下,赶紧摇头:“旅长,不疼!

俺还能打仗!”

刘少钦笑了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了他:“先吃点东西,养养力气,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士兵接过饼干,眼眶一下子红了,用力点了点头,却没舍得吃,把饼干揣进了怀里。

刘少钦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继续沿着战壕巡查。

夜色越来越深,气温也降了下来,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战壕里的泥水更冷了,士兵们有的靠在战壕壁上打盹,有的互相依偎着取暖,手里还紧紧握着步枪,哪怕睡着了,手指也扣在扳机护圈上。

走到三团阵地时,他看到三团团长周卫国正带着士兵们加固战壕,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铁锹,把战壕挖得更深,还在战壕壁上掏了一个个小坑,用来放步枪。

周卫国看到他,走了过来,敬了个礼:“旅长,您来了。

俺们把战壕加深了半尺,还在前面堆了些沙包,明天鬼子的子弹应该打不进来。”

刘少钦看着加固后的战壕,点了点头:“做得好。

让士兵们轮流休息,别都熬着,明天天亮后的进攻,才是硬仗。”

“俺知道。”

周卫国叹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士兵,“那几个小子,从下午打到现在,没合过眼,刚才让他们去休息,还不肯,说要守着阵地。”

刘少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几个士兵正靠在沙包上,头歪在一边,己经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步枪,嘴角挂着口水。

他心里一阵发酸,这些士兵,大多是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本该在田里种地,在学堂读书,却因为战争,不得不扛起枪,站在这冰冷的战壕里,用命去守护家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的灯光,顺着公路照了过来,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赵志远跑了过来,兴奋地喊道:“旅长,是师部的补给车!

终于到了!”

刘少钦抬头看去,只见十几辆卡车沿着公路开了过来,车灯划破夜色,车身上印着“军政部补给”的字样。

卡车在阵地后方停了下来,士兵们立刻围了上去,开始卸物资——一箱箱的子弹,一箱箱的地雷,还有药品和压缩饼干,甚至还有几箱德国进口的巧克力,是给军官们的补给,但刘少钦让人全部分给了士兵。

“让各团后勤官过来领物资,优先给一线士兵补弹药和食品。”

刘少钦对赵志远说,“另外,让卫生员把药品都收好了,明天肯定用得上。”

赵志远立刻去安排,士兵们卸物资的声音,说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难得有了点热闹的气息。

刘少钦站在战壕边,看着士兵们忙碌的身影,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他知道,有了这些补给,明天的防守会更有底气。

但他也清楚,日军的实力,远不止这些。

刚才的斥候小队,只是试探,明天天亮后,日军第3师团第6联队,会发起更猛烈的进攻,步炮协同,装甲突击,甚至可能会有飞机轰炸。

他摸了摸腰间的毛瑟手枪,枪身冰凉,却给了他力量。

月亮渐渐西沉,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东方的天空,慢慢亮了起来。

北岸的日军阵地,突然传来了号声,悠长而尖锐,在清晨的空气里回荡——那是日军进攻的号角。

刘少钦握紧了手枪,转身对身边的赵志远说:“通知各团,进入战斗位置,准备迎敌。”

赵志远立刻掏出哨子,用力吹响,“嘀嘀嘀”的哨声在阵地上回荡。

士兵们纷纷从战壕里站起来,握紧步枪,MG08重机枪的枪口对准了北岸,PaK35/36反坦克炮也调整好了角度,炮口指向远方。

远处的北岸,日军的炮火开始了,一颗颗炮弹呼啸着飞来,落在阵地前的开阔地上,炸起的泥土和水花高达数米,硝烟弥漫在整个蕴藻浜南岸,遮天蔽日。

日军的士兵,像潮水一样,从阵地里冲了出来,端着步枪,喊着“万岁”,朝着南岸冲来。

“打!”

刘少钦大喊一声,扣动了毛瑟手枪的扳机。

MG08重机枪的“哒哒”声,步枪的“砰砰”声,反坦克炮的“轰隆”声,瞬间响彻了蕴藻浜南岸。

一场新的血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