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其子林建国(即爷爷)为质,延后献祭之期,待第三代男丁成年,再行履约。”
笔记本上的字迹到这里开始变得扭曲,墨痕里似乎掺着什么深色的东西,凑近了闻,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像血。
林风的手指抚过纸面,指尖传来一阵凉意,仿佛能摸到爷爷写下这些字时的颤抖。
“民国三十七年,商号来人,言‘通道’异动,需提前备祭。
吾(爷爷)以‘三代未到’拒之,商号怒,夜屠邻村三户,示以警告。
吾知,此契非儿戏,然子尚幼,不忍……”后面的内容被大片黑墨涂掉,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字:“青铜符……血脉引……假死……”林风猛地合上笔记本,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原来爷爷不是“病逝”,而是为了拖延契约,故意制造了假死的假象?
可棺材里的尸体明明有呼吸,有抓痕,那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阿凯说的,爷爷手里攥着刻有他名字的青铜符牌——“血脉引”,难道指的就是他?
“吱呀”一声,房门被风吹开,一股冷意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简易符箓入门》哗啦啦地翻页,最后停在“镇尸符”那一页。
林风抬头看向门口,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鬼手,映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昨晚阿凯的话——“你爷爷的尸体有点怪”,还有李伯袖口的红漆、王婶缝的小孩寿衣、林子里那些穿着寿衣的邻居……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牢牢困在里面。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阿凯的声音:“林风,你在里面吗?
李伯让我叫你去墓地看看,你爷爷的坟……有点不对劲。”
林风的心一沉,抓起桌上的镇尸符和朱砂盒,快步走到门口。
阿凯依旧站在门外,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垂在身侧,指关节泛白,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一个***控的木偶。
“怎么不对劲?”
林风问。
阿凯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机械:“坟头塌了,土被刨开了,棺材盖在旁边,里面……空了。”
林风的脑子“嗡”的一声,他拔腿就往墓地跑,阿凯跟在他身后,脚步不快不慢,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墓地离村子不远,就在柏树林旁边。
远远地,林风就看见爷爷的坟前围了几个人,李伯、王婶,还有几个村里的老人,他们都低着头,脸色凝重。
坟头确实塌了,黑土散落在周围,一口红漆棺材翻倒在一旁,棺材盖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道抓痕留在棺材壁上,和爷爷手腕上的抓痕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风走到李伯身边,声音有些发颤。
李伯叹了口气:“今早天刚亮,我来给你爷爷烧纸,就看见这样了。
这……这是诈尸了啊!”
王婶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尖细,手里还拿着那件小孩寿衣,针线上的乳牙晃来晃去:“是不祥之兆啊!
林小子,你爷爷肯定是有未了的心愿,才会回来找你,你可得好好给他烧点纸,不然他不会放过你的!”
林风盯着王婶,突然发现她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和昨晚爷爷眼缝里的颜色一样。
“王婶,你昨晚在柏树林里,看见我爷爷了吗?”
王婶的身体僵了一下,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看见啦,他还跟我说话呢,说要找他的好孙子,要带他一起走……你胡说!”
林风猛地打断她,他想起爷爷笔记本里的话,“我爷爷不是诈尸,是有人故意把他的尸体弄走了!”
李伯皱起眉头:“林小子,你别乱说话,村里哪有人敢做这种事?”
“怎么没有?”
林风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阿凯身上,“阿凯,你昨晚说,给我爷爷换衣服时,发现他手里攥着青铜符牌,那符牌现在在哪?”
阿凯的身体抖了一下,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里攥着一块青铜符牌——正是昨晚在棺材里看到的那块,符牌上的“林风”二字,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像是在滴血。
“在……在这里。”
阿凯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想把符牌递给林风,可手却不听使唤,反而把符牌攥得更紧了。
林风刚想伸手去拿,就看见阿凯的手腕上突然出现三道抓痕,和爷爷手腕上的抓痕一模一样,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滴在符牌上,符牌上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像一条红色的蛇,顺着阿凯的手臂往上爬。
“啊!”
阿凯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身体不停抽搐,他的眼睛翻白,嘴里吐出白沫,含糊地喊着:“别抓我……我不是祭品……是他……是林风……”在场的人都被吓坏了,李伯想上前帮忙,却被王婶拦住了:“别碰他!
他被鬼附身了!
这是林家的报应,要找就找林风!”
林风看着倒在地上的阿凯,心里又惊又怒。
他想起爷爷笔记本里的“血脉引”,想起阿凯说的“你爷爷的尸体有点怪”,突然明白过来——阿凯不是被鬼附身,是被“阴差商号”的人控制了,他们想通过阿凯,把青铜符牌交给自己,完成“血脉引”的仪式。
“都别过来!”
林风抓起桌上的朱砂盒,打开盖子,用手指蘸了一点朱砂,快速在黄符纸上画了一道镇尸符,“阿凯不是被鬼附身,是中了商号的邪术,这道符能救他!”
他刚想把符贴在阿凯的眉心,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小子,你倒挺聪明,可惜,太晚了。”
林风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站在柏树林里,他的脸被帽子遮住,只能看见一双浑浊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拐杖,拐杖顶端刻着一个“阴”字——和朱砂盒底的“阴”字一模一样。
“你是谁?”
林风握紧了手里的黄符,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
黑衣人笑了笑,声音像砂纸摩擦:“我是‘阴差商号’的催契人,你可以叫我赵九爷。
林风,你爷爷欠我们的,该由你还了。”
他抬起拐杖,指向林风,拐杖顶端的“阴”字突然亮了起来,一股黑气从里面冒出来,顺着地面快速向林风爬来。
林风来不及多想,把镇尸符贴在阿凯的眉心,然后转身就跑,黑气在他身后紧追不舍,所过之处,地面上的草瞬间枯萎,变成黑色。
“跑吧,你跑不掉的。”
赵九爷的声音在身后回荡,“林家的契约,从来没有例外,你爷爷想反抗,结果呢?
不仅自己成了活尸,还要连累整个村子的人……”林风不敢回头,他拼命地跑,脑子里全是爷爷笔记本里的内容,全是阿凯痛苦的惨叫,全是那些诡异的事情。
他知道,从爷爷“假死”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己经被改变了,他再也不是那个普通的城市社畜,而是“阴差商号”的第三代祭品,是这场延续了三代人的黑暗交易的最后一环。
他跑回爷爷的老房子,反锁房门,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然后靠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看着桌上的《简易符箓入门》和《林家契书》,看着那块泛着红光的青铜符牌,心里暗暗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查***相,救阿凯,救爷爷,打破这个该死的契约!
他拿起《简易符箓入门》,翻到“平安符”那一页,用手指蘸了一点朱砂,开始认真地画起来。
他的手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从今天起,他要学习符箓,学习风水,学习一切能对抗“阴差商号”的技能,他要活下去,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窗外,赵九爷的笑声渐渐远去,柏树林里传来一阵诡异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有人在低语。
林风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