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掩映下的卡萨布兰卡码头,汽笛声远远闷响。
朱理安歪头靠在一辆锈迹斑斑的货车后,目光越过莱特的肩头望向西面:“看来摩洛哥的夜,比巴黎更容易让人心碎。”
巨大的集装箱在头顶投下阴影,空气里弥散着引擎的焦灼与鱼腥。
莱特·米勒用手语示意队员分散,低声道:“十分钟内撤离。
目标不在现场。”
伊凡闷不吭声,反握着膛线发黑的散弹枪,只用俄语低低咒骂。
他的背影贴着墙,眼里燃烧着失落和无名怒火。
苏莱曼则沉默地调整袖口的记录仪,眼神警惕地扫描场地边缘。
秦锐手指在战术屏上飞快滑动,试图破解最后一道电子锁,却只得到一串乱码。
“有点像开局就翻车的国际象棋。”
朱理安嗤笑。
“至少你还会下棋。”
莱特半认真半讽刺,语调里却带着不甘。
失败的实感比夜色更冷,口袋里的命令早己褪色成无法更改的现实。
无线耳麦突然窜入一道杂音,随即传来急促的摩尔达维亚口音回报:“目标离场,疑似高危AI武装。
撤退路线西北方向失控,请立刻转移——”话音未落,碼头深处爆出枪声,灰砖墙体砰然跌落一块。
伊凡立刻回身,还没来得及瞄准,子弹己经划过防弹外套的边缘。
火药味和血腥气混杂,他咬牙低骂一句:“该死的玩意儿,***阴魂不散。”
秦锐侧滑几步,将昏黄微光下的医疗包抛进伊凡怀里。
他只丢下一句中文:“别逞能,子弹不认兄弟。”
苏莱曼借着混乱接近了对侧仓库,他的身影鬼魅般融进阴影。
一道隐藏的门被他轻推开,只见里面堆满被遗落的无人侦查机,残骸断线犹自不时窜动。
“莱特,进来看看。”
苏莱曼的声音克制,却透着某种难以掩饰的异样——混沌之下,他察觉到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莱特挥手示意移动,朱理安反手遮掩,三人依次进入那道逼仄的门缝。
伊凡靠在外侧警戒,秦锐紧跟其后掩护。
昏黄灯光下,废弃的仓库循环着冷空气。
苏莱曼蹲在地上,一只手指默默抚过地上被血迹淋湿的信号增幅器。
他轻声解释:“通信短波有干扰,说明有人刻意控制了现场。”
秦锐立刻蹲下查验那些电子部件,目光瞬间聚焦在芯片上的微型金色标记。
他睁大眼睛:“这是‘夜神’的标记——”房间沉了一秒。
莱特低声重复,“夜神?”
“我碰到过。
在青岛联合研究所。
极端组织用它操控智能终端……能攻破几乎所有城市级安全系统。”
秦锐捏紧牙关,声音异常严峻。
朱理安吹了声口哨,把悲情包裹进法式挖苦:“不愧是国际产品,专门拣有趣的死法。”
刚要调侃气氛,门外又是一阵狂乱枪火。
伊凡咬紧牙关,抬手砸碎仓库的窗子,对准来路就是一连串反击。
墙面被子弹割出一道道裂口,他转头斜看莱特:“你不是说今天不会太糟糕吗?”
“那是美国天气预报,不包括这里。”
莱特反手扔给伊凡一个弹夹,神态坚决。
外面的混战与他们在内的安静形成了异常残酷的对比。
苏莱曼低声道:“必须立刻撤离。
这些不是普通敌人,他们装备了‘夜神’控制芯片。”
朱理安认真看着莱特,声音低沉:“我们开始只是想找一群走私分子,现在却成了猎物,被某个看不见的怪物玩弄。”
伊凡快步移动,借着火力掩护将仓库外的路扫出一线生机。
莱特做了个“跟上”手势,队员们鱼贯穿出仓库侧门,钻进夜色里杂草丛生的小径。
后方追兵脚步踏碎乱石。
秦锐一边奔跑,一边用掌上终端遥控信号屏蔽器,将追踪者拉入一片干扰区域。
“给你们十分钟盲区,别指望更久。”
他气喘吁吁地补充。
伊凡趁机拉朱理安一把,咧嘴一笑:“有你在身边比伏特加都提神。”
“那下次拿葡萄酒换你的人情。”
朱理安喘息着侧身,把玩笑与子弹一道抛进夜色。
苏莱曼遥遥走在最前,敏感地捕捉到前方微弱灯影。
他用***语低低咕哝,随即回头示意大家警戒。
小径尽头的废墟里,隐隐闪现着蓝色数据流光——是高科技监控无人机。
莱特摸出侧臂,目光变得冷静却坚定,团队间的短暂眼神交流,胜过千语万言。
“各干各的,秦锐宕机,他们就认不出咱。”
在废墟边缘,队伍迅速分成两组,苏莱曼与秦锐负责感应屏蔽与侧翼探路,莱特、伊凡和朱理安断后牵制。
无人机在头顶盘旋呼啸,被秦锐一道自制EMP脉冲击穿电路,顿时狠狠炸出一抹蓝光。
“漂亮!”
莱特顺势推着队员前进,脸上浮现久违的、属于指挥官的冷静从容。
经过一连串混乱追击与撤离,众人终于闯入一处被丢弃的集装箱堆场。
喘息间,远处枪火开始渐远,夜色中的摩洛哥港口仿佛死水复归沉寂。
秦锐蹲在地上快速止血,给伊凡缠好绷带,嘴里夹带着不地道的俄语:“不痛的,大块头。”
伊凡咧咧嘴,道谢却带着火药味:“以后我要是死了,别忘告诉俄国姑娘,我本来可以多活十年。”
朱理安脱下帽子,笑着帮他拍去沾在肩上的灰尘:“以后你结婚请我去,酒席别少了鹅肝。”
苏莱曼把夜色中的安静还给众人,他转身递给莱特一张被血浸渍的芯片——夜神的证明。
“这不是一场偶然的失败。”
苏莱曼用***口音的英语平静道,“那幕后势力,正刻意把我们逼进死角。”
莱特攥紧芯片,眼里燃起一线光亮。
失败的挫败、初见的信任、风雨里的团结,像夜里汇聚的一束微光。
“无论是谁,既然盯上了我们,就别想再摆脱。
我们是小队,不是祭品。”
他缓缓道。
夜风卷起微凉的港口气息,人群在一处无名集装箱里聚拢。
这个临时的避难所里,五个人汗水和鲜血交融,分歧消解成未泯的笑声。
他们明白,这场游戏真正拉开了序幕。
而彼此的眼神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不必言说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