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北宸在一阵陌生的平静中醒来。
没有头痛,没有烦躁,甚至没有那股盘踞在他脑海五年之久、仿佛要将他撕裂的嗡鸣。
这是五年来,他睡得最好的一个觉。
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
手臂上几道暧昧的抓痕,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气息,都在提醒他昨晚的失控。
记忆是混乱的碎片。
他只记得自己被人下了药,身体里的火焰几乎要将理智烧成灰烬。
然后,一个模糊的身影闯了进来,带着一股让他安心的、淡淡的墨香……之后的一切,都模糊了。
他记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只记得一声声压抑的、小兽般的哭泣,和自己身体里那股暴戾被奇迹般抚平的感觉。
战北宸的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恶。
他憎恨这种失控。
他起身,穿上浴袍,打开了卧室的门。
外间的客厅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发小薄辰洲。
而另一个……是他的挂名未婚妻,乔依梦。
乔依梦穿着昨晚宴会上的那身白色礼服,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羞怯,像一朵被风雨欺凌过的小白花。
最刺眼的,是她白皙的脖颈处,那一片暧昧的红痕。
战北宸的瞳孔,骤然紧缩。
昨晚的女人……是她?
念头刚起,一股熟悉的生理性厌恶便瞬间涌上心头,让他胃里一阵翻滚。
不可能!
他很确定,自己的身体对乔依梦只有排斥。
可……身体里这股前所未有的平静感,又是怎么回事?
战北宸的脑海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矛盾和困惑。
昨晚的失控,和此刻的平静,都指向了一个女人。
而眼前这个女人,却又是他最厌恶、最不可能接触的。
难道,昨晚还有别人?
乔依梦看到战北宸出来,立刻站了起来,眼圈一红,泫然欲泣。
“北宸……昨晚你喝多了,我……我只是想留下来照顾你……”她故意侧过脸,将脖子上的痕迹暴露得更明显,声音里带着哭腔。
一旁的薄辰洲从头到尾没有说话,脸上依然挂着他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但垂在身侧的手,早己死死攥紧,指节泛白。
他看着乔依梦脖子上的痕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那是昨晚两人在车里争吵时,他失控留下的!
他没想到,她竟然敢用这个……战北宸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终,落在了那片红痕上。
他冷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昨晚,是你?”
乔依梦心中狂喜,但脸上却是一副羞愤交加、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她没有首接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红着眼,屈辱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默认,在战北宸看来,就是最好的承认。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那丝矛盾己经被一种更为深沉的算计所取代。
他当然不信。
但身体前所未有的平静感又是真实的。
昨晚,确实有个女人能安抚他。
如果不是乔依梦……那又是谁?
战北宸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羞怯的女人,心中冷笑。
不管她想玩什么把戏,他都奉陪到底。
他倒要看看,谁敢在他的局里设局。
他没有说“我会负责”,而是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看着她,缓缓开口:“既然如此,你想要的,我给你。”
然后,他看向乔依梦,语气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
“今晚的庆功宴,我会出席。”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乔依梦和薄辰洲的心头炸响!
战北宸从不出席任何与乔依梦有关的活动,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
他今晚的出席,无疑是向所有人宣告,他承认了她的地位!
乔依梦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与此同时,顾汐汀己经回到了爷爷的古玩店。
她看着手机上推送的新闻。
天才少女乔依梦庆功晚宴,将于今晚在国贸酒店盛大举行新闻配图上,是乔依梦笑得温婉动人的照片。
顾汐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酒店电梯里。
乔依梦终于收起了那副委屈的模样,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薄辰洲的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你疯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是压抑的怒火。
“用我的痕迹,去认领他的功劳?”
“辰洲,你别生气,”乔依梦赶紧拉住他的手,想放软声音安抚。
但薄辰洲却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甩开了她的手。
他的眼神冰冷,充满了厌恶和失望:“乔依梦,你真是无可救药。”
“辰洲,你听我解释……”薄辰洲冷笑一声,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电梯门一开,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乔依梦一个人,脸色难看地僵在原地。
而他们刚刚离开的总统套房里。
战北宸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内心充满了对失控的厌恶和烦躁。
“先生,这个……”助理在床上枕头的缝隙里,捡起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样式极其古朴、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质发簪。
战北宸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枚发簪,风格沉静内敛,绝不是乔依梦那种追求奢华的人会戴的。
他下意识地接过发簪。
温润的木质,带着一丝残留的体温。
他鬼使神差地,将发簪放到了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熟悉的、淡淡的墨香,瞬间钻入鼻腔。
就是这个味道!
和他混乱记忆中,那个能让他一夜安宁的味道,一模一样!
战北宸拿着发簪的手,猛地收紧。
他那双五年里从未有过任何波澜的、冰封般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去办两件事,第一查一下酒店的监控,昨晚有谁进了我的房间,第二是哪个不要命的给我下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