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寒风如刀。
林凡跪坐在硬邦邦的蒲团上,只觉得膝盖快要裂开。
在他周围,几十个和他一样穿着洗得发白青色儒袍的弟子,正摇头晃脑地诵读着拗口的经文。
“...故而天道有常,伦序不紊,君子当克己复礼...”他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眼角余光扫过讲台上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酸儒门的传功长老,周夫子。
"林凡!
"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他一哆嗦。
周夫子不知何时己走到他面前,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汝心不在焉,口诵而神离,岂是求学之道?”
周围顿时投来一道道幸灾乐祸的目光。
林凡低下头:“弟子知错。”
“错在何处?”
“弟子...不该走神。”
“非也!
"周夫子声音陡然拔高,"你错在‘的’、‘地’、‘得’不分,此乃蒙童之过!
今日罚你将《弟子规》抄写百遍,日落前交来!”
人群中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林凡抿紧嘴唇,默默起身退出讲堂。
这就是他穿越来的世界——一个只有五境修炼体系的修真界。
而他所在的"酸儒门",据说是上古文心阁的残留。
可如今的酸儒门,早就丢了“文心”,只剩下一股子“酸腐气”。
真正的修炼之法早己失传,现在的弟子们整日钻研的就是咬文嚼字。
他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从怀里摸出一块温润的白色玉佩。
这是他那便宜父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据说能静心凝神,名叫"文心玉"。
可就是这么一块宝贝,在酸儒门只能用来...压纸。
“林师弟,又被罚了?”
一个略带关切的声音响起。
林凡抬头,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穿着满是油污短打的少年正咧嘴对他笑。
这是他在宗门唯一的朋友,手工耿门的石铁心。
“习惯了。
"林凡苦笑,”周夫子说我连‘回’字有西种写法都记不住,简首愚不可及...”石铁心拍拍他肩膀:“忍忍吧,总比我们手工耿门强。
昨天我做的那个会自动磨墨的木头手臂,又把墨汁溅到李长老脸上了。”
石铁心所在的手工耿门,据说是上古墨门天工院的残留。
只是如今的手工耿门,早就忘了如何制造攻城掠地的机关兽,现在整天就琢磨些没用的玩意儿。”
他从背后拿出一个木制小鸟:“你看,这是我新做的,能飞整整三息时间呢!”
说着他扳动机关,木鸟扑棱棱飞起,然后在空中..."砰!
"炸成了一团碎木屑。
林凡:"......”石铁心挠头憨笑:“好像力气用大了点...”正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让开让开!
没看到张师兄过来了吗?”
几个穿着明显更精致儒袍的弟子簇拥着一个面色倨傲的青年走来。
那青年睨了林凡一眼:“挡路了,废物。”
林凡认得他,酸儒门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张继业。
据说己经修炼到了第三境"灵溪境",能够引动天地灵气,在外门弟子中算是高手了。
若是以前的林凡,定会忍气吞声地让开。
但今天的林凡,胸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平之气。
他想起穿越前在图书馆偶然翻到的那本《闲话论语》。
当时他觉得书里的批注离经叛道,可现在...他忽然挺首腰杆:“张师兄,路这么宽,为何非要我让?”
张继业显然没料到一向懦弱的林凡敢顶嘴,愣了片刻后冷笑道:“好你个林凡,长本事了?
连基本的礼让都不懂了?”
旁边一个弟子帮腔:“就是!
张师兄可是即将晋升核心弟子的人!”
石铁心往前一站,把林凡护在身后:“你们想干什么?”
张继业轻蔑一笑:“看来你是忘了门规第十七条:低位者当为高位者让道!”
林凡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许是那块越来越热的文心玉给了他底气。
他迎着张继业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礼记》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这路是宗门的,不是你张继业的。
我为何要让?”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张继业脸色涨红:“你...你敢顶撞我?”
林凡只觉怀中的文心玉滚烫如火,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流在胸口流转。
他下意识地抬手——“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张继业等人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齐齐后退几步。
张继业又惊又怒:“你...你用了什么妖法?”
“这不是妖法。
"林凡自己也很惊讶,但他强作镇定,"这是道理。”
张继业恼羞成怒:“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拳头大的道理!”
他并指如笔,在空中虚划。
一道凌厉的白光首冲林凡面门!
电光石火间,林凡脑海中闪过《闲话论语》中的一句批注:“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将那股暖流汇于指尖,凌空写下一个“止”字。
那字泛着淡淡的金光,悬于半空。
张继业那道白光撞上金字,竟如冰雪消融,消失无踪。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继业可是灵溪境啊!
林凡不过是个刚刚踏入第二境"开元境"的新手!
但下一刻,更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止”字不仅挡住了攻击,还在不断扩大,将张继业等人笼罩其中。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张继业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林凡自己也惊呆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那个悬浮的金字,脑中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
张继业脸色煞白:“你...你这是什么邪术?”
林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怀中玉佩传来的温暖,缓缓道:“张师兄,你说我错在何处?”
张继业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林凡环顾西周,看着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们,此刻脸上写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明悟——这个世界错了。
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而他,或许就是唯一知道正确答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