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拍照被发现的眼神

下班的地铁，像个移动的铁皮罐头。

周然被挤在人堆里，连抬起胳膊都费劲。

他唯一的视野，就是对面厢壁上的广告。

一张平平无奇的楼盘广告。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笑容标准，姿态优雅。

可她的眼睛，好像在看他。

不，就是死死地盯着他。

他往左边挪了挪，那双眼睛也跟着转了过来。

1

周然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可能。

一张平面的印刷广告，怎么可能追踪他的视线？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是加班太久，眼花了。

地铁里的灯光晃得人头晕，或许是某种光影的错觉。

周围的人都在低头看手机，表情麻木，没人注意到任何异常。

周然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盯着脚下脏兮兮的地板。

一个站，两个站。

他感觉那道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如影随形。

终于，他忍不住，猛地抬头看去。

广告里的女人，嘴角依然挂着完美的微笑，但那双眼睛，确实精准地锁定着他现在的位置。

没有丝毫偏差。

仿佛她不是画里的人，而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在饶有兴致地观察他。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头皮。

周然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不是在看广告。

是广告在看他。

“叮咚——”

到站提示音把他从惊恐中拽了出来。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挤下了车，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车厢。

站台上的冷风吹在脸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一定是幻觉。

对，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他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快步走向出站口。

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车流不息。

熟悉的景象让他稍微安下心来。

他走到路边的公交站台，准备换乘回家的最后一趟车。

一抬头。

他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了。

公交站台的广告灯箱里，是同一张广告，同一个楼盘，同一个女人。

那张标准化的微笑面孔，在灯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

而那双眼睛，穿过稀疏的等车人群，越过马路上的车流，再一次，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里，似乎还多了一丝嘲弄。

仿佛在说。

你跑不掉的。

周然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停在了站台前。

车门打开，又关上。

他一动不动。

公交车开走了，带起一阵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站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和那张巨大的，无处不在的脸。

他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想喊，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已经不是幻觉能解释的了。

这是针对他的，一个无声的诅咒。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催他交稿的客户。

机械地接起电话，听着对方的咆哮，周然的意识才慢慢回笼。

他必须回家。

他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再看那张广告，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恒安小区。”

报出地址后，他便缩在后座的角落里，闭上了眼睛。

他不敢再看窗外。

他怕任何一个反光的地方，都会映出那张女人的脸。

出租车在城市里穿行。

周然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也许，只要他不去看，那东西就找不到他。

对，只要不去看。

这是一种规则。

他一定是无意中触发了某种规则。

车子停在了一个红灯前。

周-然紧闭着双眼，脑子里胡思乱想。

旁边的车道上，一辆厢式货车也停了下来。

货车巨大的车身上，喷涂着一幅巨大的广告。

周然没有睁眼。

但他能感觉到。

那道视线，又来了。

穿透了他的眼皮，直直地刺入他的大脑。

这一次，更加冰冷，更加清晰。

他猛地睁开眼。

旁边的货车车身上，那张熟悉的笑脸占据了整个画面。

女人的眼睛里，不再是空洞的注视。

而是一种……饥饿。

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

周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重重地撞在另一侧的车门上。

“小伙子，你没事吧？”

司机被他吓了一跳，回头问道。

绿灯亮了。

出租车重新启动，将那辆货车甩在了身后。

周然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

“没……没事……”

他声音颤抖。

回到家，他第一时间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将自己关在黑暗里。

他不敢开灯，不敢打开任何电子设备。

黑暗中，只有他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他蜷缩在沙发上，用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可那道视线，仿佛无处不在。

它穿透了墙壁，穿透了黑暗，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虫，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那只蜘蛛的注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度的疲惫感袭来。

他在惊恐和不安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是无穷无尽的走廊。

走廊的两侧，挂满了那张广告。

成千上万个微笑的女人，成千上万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盯着他。

他拼命地跑。

却怎么也跑不出这条走廊。

最终，他跑到了走廊的尽头。

尽头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站着的不是他自己。

而是那个广告里的女人。

她对着镜子外的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然后，她抬起手，穿过了镜面，抓向他的脖子。

周然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天已经亮了。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在地上拉出一条细长的光带。

他浑身是汗，心脏狂跳不止。

噩梦的余悸还未散去。

他看了一眼手机。

早上七点。

他必须去上班。

他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异常。

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噩梦。

他强撑着身体，走进卫生间。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泼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是他自己苍白而憔悴的脸。

他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那个女人。

他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嘴里满是泡沫。

他无意中，又瞥了一眼镜子。

镜子里，他身后的白色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A4纸大小的，彩色打印的图片。

正是那张楼盘广告。

广告里的女人，正透过镜子，对他微笑。

她的嘴角，似乎比昨天，咧得更开了。

周然的动作，瞬间凝固。

嘴里的牙膏泡沫，顺着嘴角，一滴滴地，落在洗手台上。

章节名：

2. 我被广告盯上了，跑不掉的那种

3. 大数据追踪弱爆了，这才是真正的精准投放！

2

“啪嗒。”

牙刷掉进了洗手池。

周然的大脑一片空白。

家里！

那东西竟然跟到家里来了！

他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昨晚自己回家后，明明检查了所有地方！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敢回头。

他怕一回头，就会看到那个女人从广告里走出来。

他死死盯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而他身后的那张广告，清晰得令人发指。

女人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光芒，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个念头从周然混乱的思绪中挣扎出来。

他必须毁掉它！

周然猛地转过身，一把从墙上撕下了那张广告！

纸张很薄，很普通。

他发了疯似的，将它撕成碎片，再撕成更小的碎片，直到它变成一堆无法辨认的纸屑。

他冲进厨房，打开燃气灶，将那些纸屑全部扔了进去。

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瞬间将纸屑吞噬。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扭曲而狰狞。

烧掉！

全都烧掉！

看着那些纸屑化为灰烬，周然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他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结束了吗？

这样，应该就结束了吧？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房子里待下去。

他胡乱地换上衣服，连早饭也顾不上吃，抓起公文包就冲出了家门。

他需要人群。

他需要阳光。

他需要用正常世界的一切，来驱散那种非现实的恐怖。

走在上班的路上，周然像个惊弓之鸟，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公交站台，他绕着走。

路边的广告牌，他低着头快步通过。

任何可能出现那张脸的地方，他都避之不及。

他甚至不敢看别人的手机屏幕。

幸运的是，一路平安无事。

那张脸没有再出现。

周然的心稍微放回了肚子里。

也许，烧掉它真的有用。

那东西需要一个实体作为媒介。

只要毁掉媒介，它就无法现身。

到了公司，熟悉的办公环境和同事们嘈杂的问候声，让周然彻底放松下来。

他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周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做贼去了？”

对面的同事张伟探过头来，调侃道。

“没……没睡好。”

周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总不能说，自己被一个广告缠上了吧？

肯定会被当成疯子。

“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张伟喝了口枸杞茶，语重心长。

周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他点开一个新闻网站，准备浏览一下今天的头条。

网页加载出来。

弹窗广告，意料之中地跳了出来。

也意料之外地，让他魂飞魄散。

屏幕正中央，一个巨大的弹窗广告，占据了近半个屏幕。

是那个楼盘。

是那个女人。

她微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透过屏幕，盯着他。

周然的呼吸，再次停滞。

怎么会……

电脑上也有！

他颤抖着手，移动鼠标，想要关掉那个弹窗。

可是那个红色的“X”按钮，仿佛变成了灰色，无论他怎么点击，都毫无反应。

广告，关不掉了。

女人的笑容，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他甚至能看清她瞳孔中，映出的自己惊恐万状的脸。

“喂，周然，发什么呆呢？”

张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看这个楼盘广告，做得真不错，到处都是。据说他们老板花了大价钱，全城地毯式轰炸。”

周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张伟。

“你……你也看得到？”

“废话，这么大个弹窗，瞎子才看不到。”张伟撇撇嘴，“不过这女人P得有点过了，假得跟个蜡像似的。”

周然的心，沉到了谷底。

原来，不是只有他能看到。

这个广告，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只有他，能看到那双眼睛里的“东西”。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想不通。

“对了，你听说了吗？”张“伟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咱们公司楼下那个便利店，昨晚出事了。”

“出事？”

“老板死了。”张伟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恐惧，“听说是心脏病突发，一个人死在店里，今天早上才被发现。”

周然心里咯噔一下。

楼下的便利店，他每天都会去买早餐。

那个老板是个和气的中年人，身体看起来很硬朗。

怎么会突然心脏病？

“警察都来了，拉了警戒线。”张伟继续说道，“我早上来的时候看到了，吓死人。听说他被发现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跟见了鬼一样。”

见了鬼一样……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周然。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那个便利店的玻璃门上，就贴着一张海报。

一张楼盘的宣传海报。

正是那张广告！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疯狂滋长。

便利店老板的死，和那个广告有关！

他是不是也……看到了那双眼睛？

周然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恶作剧。

这是会死人的！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哎，周然，你干嘛去？马上要开会了！”

张伟在身后喊道。

周然充耳不闻。

他要逃！

他要离开这个城市！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冲进电梯，疯狂地按着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电梯轿厢内光可鉴人，四壁都是不锈钢材质。

周然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不敢抬头。

他怕在反光的墙壁上，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电梯平稳下行。

“叮。”

电梯到达一楼。

门开了。

周然像逃命一样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出办公大楼。

他站在阳光下，惊魂未定。

下一步，该去哪里？

回家？

不，家里不安全。

去火车站？对，去火车站，买一张最快的票，去一个没有任何广告的深山老林！

他打定了主意，正准备去路边拦车。

突然，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到，街对面，一个巨大的LED广告屏上，正在播放动态广告。

画面切换。

那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上。

她不再是静止的。

她在动。

她对着屏幕外的万千路人，微笑着，款款走来。

然后，她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

她的视线，越过整个广场，精准地，落在了周然的身上。

紧接着。

她对着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周然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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