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星希被沈清芝决绝地要求离开,他虽心痛却尊重她的选择,迟疑地退出了囚禁室。
然而,担忧终究战胜了一切。
他犹豫片刻,转身想回去问最后一句:“清芝,我还是不放心…至少让我帮你报警…”他的手刚触到门把手,却透过未关紧的门缝,看到了屋内足以让他血液凝固的景象——沙发上,那两人根本不是在接吻,那更像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靳寒烨一手死死箍住沈清芝的腰,另一只手用力掐着她的下颌,近乎凶狠地吻她,那不是爱抚,而是惩罚,是吞噬。
而沈清芝的反应更是超出了柏星希的认知——她没有被动承受,也没推拒,而是用同样凶狠的力道反咬了回去!
她的手指深深掐进靳寒烨***的后背,用力划过,留下几道鲜红刺目的抓痕。
她不是在享受,而是在搏斗,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与他抗衡、纠缠,仿佛要将彼此都拖进地狱。
是因为恨他才这样亲吗?
可是真的恨怎么会回吻他?
那是一种比恨更复杂、更浓烈、更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可怕羁绊。
柏星希伸出的手瞬间僵在半空,所有的话语和担忧,都被眼前这疯狂的一幕碾得粉碎。
他愣在原地,眼底翻涌着巨大的震惊、无措,最终,所有情绪沉淀为一种彻骨的冰凉和了悟。
他缓缓收回手,悄无声息地后退。
嘴角试图扯出一个安慰自己的弧度,却只形成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微笑。
他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他能介入的战争。
他甚至连观众都不该是,只是,那股噬骨的好奇心依旧盘旋不去——他们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那场充斥着恨意、欲望与毁灭性力量的纠缠,究竟始于何处?
柏星希曾以为靳寒烨对沈清芝顶多是有点好奇,而沈清芝也断不会喜欢靳寒烨那种冷硬男,她喜欢的只会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比如年少就认识的自己,或许他们的故事他错过很多。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沈清芝被咬破的唇角,那抹刺眼的鲜红,像一把突兀的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沈清芝记忆的锁孔。
眼前的疯狂骤然褪色,取而代之的,是西年前另一抹红——那是盖在沈清芝头上、绣着金色鸾凤的喜帕。
沈清芝在苏家安睡了一夜,第二天果然如她的雇主苏见微所说,有靳家的迎亲队的人到来。
婚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沈清芝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出神。
五克拉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斑,像极了那天跑车撞飞弟弟时,挡风玻璃反射的夕阳。
如果不是因为弟弟去世欠债、还有母亲的医药费,她也不必来此替嫁吧。
望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她攥紧了婚纱下摆,总觉得苏见微给她的钻石项链勒得脖子生疼,像条冰冷的毒蛇。
沈清芝甩了甩脑袋,把这种奇怪的念头试图甩出去。
不,苏女士是她家的恩人,帮她还债,给她母亲最后的医疗,她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
她认识苏见微女士,是在自己弟弟的葬礼上。
一周前,殡仪馆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沈清芝跪在弟弟的遗像前,机械地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火焰吞噬黄纸的瞬间,她恍惚又看见弟弟笑着对她说:"姐,等我赚钱了,你就再也不用晚上出摊了。
""沈清庚,你这个骗子..."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殡仪馆角落里的几个中年妇女投来怜悯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听说她妈还在医院躺着...""造孽啊,那肇事司机..."突然,整个殡仪馆的灯光闪烁几下,骤然熄灭。
黑暗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沈清芝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一道寒光擦着她的耳际飞过,"铮"地钉在遗像旁——是把缠着血绷带的蝴蝶刀。
"沈清庚呢?
让他出来还债!
"沙哑的男声从阴影中传来。
借着窗外月光,沈清芝看见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缓步走来,身后跟着五六个纹身打手。
殡仪馆里顿时乱作一团,几个妇女尖叫着逃了出去。
沈清芝强撑着站起来,双腿却抖得厉害:"沈清庚己经不在了...如果你要讨债,就冲我来。
"刀疤男冷笑一声,用文件拍打她的脸颊:"八百万,你拿什么还?
"他掏出一把枪抵住沈清芝的太阳穴,"两条路:一个月内凑齐钱,或者..."他猥琐的目光扫过沈清芝单薄的身躯,"去我们会所上班。
"沈清芝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我选第一条!
""就凭你?
"刀疤男哈哈大笑,枪口在她额头碾出红印,"卖肾都凑不齐零头!
""她的债我替她还。
"清冷的女声突然从门口传来。
沈清芝转头,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宽檐帽的女子缓步走来,优雅地将菊花放在棺材上,然后递出一张支票。
刀疤男接过支票,眼睛瞪得滚圆:"八...八百万?
"他狐疑地打量着来客,"您是哪位?
"女子摘下口罩,沈清芝的呼吸瞬间停滞——那张脸竟与自己一模一样!
只是对方妆容精致,眉眼间透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苏见微。
"女子红唇轻启,"海城苏家的苏见微。
"等讨债的人散去,殡仪馆重归寂静。
苏见微走近仍跪在地上的沈清芝,伸出戴着蕾丝手套的手:"起来吧,我。
"沈清芝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如同镜像的女子,恍惚间竟分不清谁是真实。
苏见微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触碰到她掌心的瞬间,沈清芝莫名打了个寒颤。
在沈清芝母亲的医院,沈清芝此刻己经恢复冷静。
"为什么帮我?
"沈清芝声音发抖,"是因为我们...长得像?
.苏见微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沈清芝想起吐信的毒蛇:"是,正因为这张脸,我需要你替我嫁个人。
"她从香奈儿包里抽出一张照片,"靳寒烨,靳氏集团继承人。
"照片上的男人西装笔挺,轮廓如刀削般锋利,眼神却冷得让人心惊。
沈清芝莫名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嫁给他,八百万一笔勾销。
"苏见微凑近她耳边,香水味甜腻得令人窒息,"否则..."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病床上沈母的医疗账单。
沈清芝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没有选择——从来都没有。
"好。
"她听见自己说。
苏见微的笑容扩大了。
她亲昵地挽起沈清芝的手臂,宛如一对亲密姐妹:"走吧,先带你去见见我们的母亲。
"苏家的豪宅大得令人眩晕。
沈清芝跟着苏见微穿过挂满名画的走廊,脚下波斯地毯柔软得像踩在云朵上。
每走一步,她破旧的布鞋就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留下一个灰扑扑的脚印,羞得她耳根发烫。
"别紧张。
"苏见微头也不回地说,"记住,从踏进靳家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苏见微。
"沈清芝点点头,她想苏女士不愧是大家闺秀,这一路走来对她都很亲切,至于初见时觉得她像毒蛇,一定是自己多虑了。
苏见微在某扇雕花门前停下,突然转身按住沈清芝的肩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暴露身份。
一周后靳家管家会来接你。
"苏见微转身走向门口。
沈清芝问:“苏女士你就这样离开了吗?”
苏见微说:“现在你才是苏见微,我自然得走了,你的戏可要好好演,现在我才是你的债主。”
沈清芝摇头:“不,你不是我债主,你是我恩人。”
苏见微笑得眉眼弯弯离开。
替嫁的前一天晚上,沈清芝最后一次见了自己植物人的母亲。
VIP病房的消毒水味被百合花香冲淡了些。
沈清芝看着护士们为母亲翻身***,植物人苍白的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红晕。
"这间病房有最好的护理团队。
"苏见微的钻石美甲叩击在监护仪屏幕上,"你母亲会得到比从前好十倍的照顾。
"沈清芝攥紧了病历本。
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显示母亲血压终于趋于稳定,这是三年来第一次。
"谢谢。
"她声音干涩,"我会遵守约定的,恩人。
"苏见微突然贴近,香奈儿五号的气息裹着寒意袭来:"记住,从踏进靳家那一刻起,你就是苏见微,你必须切断过去的所有人事关系。
"她将墨镜推到鼻尖,露出与沈清芝一模一样的眼睛,"哪怕洞房夜被掐着脖子,也要记得自己是谁。
"沈清芝点头,苏见微朝她灿烂的微笑。
"少夫人,到了。
"司机的声音将沈清芝拉回现实。
中式庭院里,两排佣人齐刷刷鞠躬。
沈清芝下意识后退半步,差点被自己的婚纱绊倒。
"叫我清...见微就好。
"她慌忙改口,耳根烧得发烫。
这些穿着制服的佣人让她想起夜市里总来光顾的熟客,而现在他们却对着她弯腰。
管家露出诧异的神色:"婚礼从简,还请苏小姐见谅。
""没关系。
"沈清芝揪着裙摆上的珍珠。
反正这场婚礼不过是场交易,就像她用弟弟的命换来母亲的医药费,现在又用自己的脸换来八百万。
"少爷在狱中表现良好,很快就能回家。
"管家压低声音,"靳家虽然...特殊,但绝不会委屈少夫人。
"沈清芝猛地抬头:"狱中?
"她这才注意到喜堂里没有新郎。
管家疑惑地问:“你不知道吗?”
沈清芝怕暴露自己不是苏见微,急忙点头:“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有点想他了。”
"这样,少爷临时出狱受阻,婚礼从简。
"管家递来一件大红嫁衣,"请换上这个。
"沈清芝摸着嫁衣上繁复的刺绣,指尖触到某个硬物——藏在衣襟里的是一张字条:"快逃,撕掉婚书,否则必死。
"字迹己经褪色,像是多年前写的。
"少夫人?
"管家催促道。
沈清芝强作镇定地换上嫁衣。
布料意外地沉重,仿佛浸过水般冰凉贴肤。
管家给她盖上红盖头时,她瞥见镜中的自己惨白如鬼。
"吉时到前别揭盖头。
"管家塞给她一个倒计时闹钟就离开了。
随着房门关闭,沈清芝一把掀开盖头。
婚房布置得诡异至极——床幔是血红色的,墙上挂着的"喜"字颜色暗沉如干涸的血迹。
最骇人的是床头那面铜镜,镜面布满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击碎。
闹钟显示23:50,还有十分钟到子时。
沈清芝突然注意到梳妆台上摆着一本古旧的家谱,翻开的那页记载着靳家历代主母的死因:"靳周氏,新婚夜自缢;靳林氏,新婚夜投井;靳方氏,新婚夜吞金..."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家谱"啪"地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铜镜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影!
沈清芝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