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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亡魂血书

发表时间: 2025-10-12
北京城的夜,从未如此沉重过。

白日里山海关惨败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暮色西合时悄然蔓延。

起初只是零星的低语在紧闭的门窗后传递,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渐渐地,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过街巷。

当最后一批狼狈不堪的溃兵,在夜幕的掩护下,像受惊的老鼠般钻入德胜门,那沉重的门栓落下发出的“哐当”巨响,仿佛砸在了每一个北京居民的心坎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往日里夜市的热闹喧嚣彻底消失,连狗吠都听不见一声。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灯火稀疏,只有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的单调金属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森然。

偶尔有风吹过,卷起街角的落叶和碎纸,发出“沙沙”的轻响,也引得暗处窥视的眼睛一阵惊悸。

一股无形的寒流,比西月的夜风更冷,悄然渗透进这座刚刚易主不足一月的帝国心脏。

恐惧,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言,它有了具体的形象——那些浑身血污、丢盔弃甲、眼神涣散的败兵,就是山海关那头噬人巨兽留下的狰狞爪痕。

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压弯了脊梁,也冻僵了灵魂。

紫禁城,武英殿偏殿。

巨大的宫灯只点了几盏,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黑暗,却将殿内映照得更加影影绰绰,气氛压抑得如同灵堂。

白日里那浓重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些,却依旧顽固地萦绕在鼻端,混合着陈旧的檀香和尘埃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李自成并未在象征无上权力的正殿御座上。

他独自一人,背对着殿门,站在一幅巨大的《坤舆万国全图》前。

这幅精致的摹本,是前明宫中的珍藏,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嘲弄着他那骤然崩塌的雄心。

他的身影被烛光拉长,投在描绘着广袤疆域的地图上,那影子微微晃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焦躁。

他依旧穿着那身沾着暗褐污迹的明黄龙袍,袍角在冰冷的地砖上拖曳,显得异常沉重。

殿内并非空无一人。

刘宗敏、田见秀、袁宗第、李过等核心将领,以及牛金星、宋献策等文臣,分列左右。

人人面色凝重,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风暴中心的帝王。

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每一次烛芯爆裂的轻微“噼啪”声,都清晰得如同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刘宗敏站在武将首位,他身形魁梧,面色黝黑,此刻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白日里的暴怒似乎被强行压下,但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依旧燃烧着未熄的火焰,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

他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在腰间佩刀的鲨鱼皮鞘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李自成那沉默而沉重的背影堵了回去,只能烦躁地扭动了一下脖子,甲叶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田见秀和袁宗第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他们资历深厚,性格相对沉稳,深知此败对大顺根基的动摇有多深。

李过则紧抿着嘴唇,年轻的脸上刻满了悲愤和屈辱,目光时不时投向殿外,仿佛能看到山海关那片尸山血海。

牛金星捻着胡须,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在飞速盘算着退路。

宋献策则低着头,宽大的袍袖遮住了他掐算的手指,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推演着什么卦象,脸色却越来越白。

“陛下…” 最终还是牛金星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向前一步,声音带着刻意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山海关之败,虽痛彻心扉,然我军根基尚在,京师城高池深,尚有可为。

当务之急,是整饬兵马,安抚人心,再图后计…后计?”

李自成猛地转过身,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打断了牛金星的话。

他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血丝,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扫过众人,“数万老营精锐,一朝尽丧!

刘芳亮…朕的左膀右臂…折了!”

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胸膛剧烈起伏,“根基?

京师?”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冷笑,指向殿外,“听听!

听听这城里的死寂!

人心?

人心早就散了!

吴三桂那狗贼降了清虏,引狼入室!

辫子兵…辫子兵就在关外虎视眈眈!

你告诉朕,后计何在?!”

他最后的质问如同雷霆,在殿内炸响,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牛金星脸色煞白,嗫嚅着后退一步,不敢再言。

“陛下!”

刘宗敏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蛮横,“牛丞相所言甚是!

但光守有个卵用?!

血债必须血偿!

吴三桂那***的,还有那些拖着猪尾巴的建虏,必须碎尸万段!

给刘爷,给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他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给我三万…不!

两万精兵!

我连夜出城,杀他个回马枪!

趁他们立足未稳,砍了吴三桂的狗头!

把那些辫子兵赶回关外吃雪去!”

他粗重的喘息如同拉动的风箱,充斥着暴戾的杀意。

“宗敏!

你疯了?!”

田见秀大惊失色,急忙劝阻,“我军新败,士气低落,清虏挟大胜之威,兵锋正锐!

此时出城野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只会白白折损将士!”

“放屁!”

刘宗敏梗着脖子,怒视田见秀,“老子打了半辈子仗,还怕他辫子兵不成?

山海关是中了狗贼的奸计!

堂堂正正打,老子剥了他们的皮!

缩在城里当乌龟?

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陛下!

您下令吧!”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向李自成,带着孤注一掷的逼迫。

李自成死死盯着刘宗敏,眼神复杂。

刘宗敏的勇猛和忠诚毋庸置疑,他心中同样燃烧着复仇的烈焰。

但田见秀的话,如同冰冷的雪水,浇在他心头。

山海关下那遮天蔽日的辫子兵,那沉默高效的杀戮机器,那如同砍瓜切菜般收割自己精锐的恐怖景象,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刘宗敏再勇猛,能敌得过那漫山遍野、装备精良、战术诡异的八旗铁骑吗?

出城野战…他不敢想那后果。

“够了!”

李自成猛地一挥手,声音疲惫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暂时压下了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宗敏之心,朕知。

然田将军所言,亦老成谋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那目光里充满了挣扎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眼下…守城,或为上策。

传令各门,加固城防,清点粮秣军械,严查奸细…任何人,不得擅开城门!”

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地刺向刘宗敏。

刘宗敏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不甘、愤怒、憋屈交织在一起,让他黝黑的脸涨成了紫红色。

他死死咬着牙,腮帮子鼓起,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喏!”

猛地一抱拳,动作僵硬得如同木偶,随即重重地后退一步,不再看任何人,只是死死盯着自己脚下的金砖,胸膛剧烈起伏。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压抑的死寂。

守城的命令虽然下了,但每个人心头都笼罩着更深的阴霾。

守?

能守住吗?

面对吴三桂的关宁军和那如狼似虎的清虏?

守多久?

人心惶惶的北京城,又能支撑多久?

李自成疲惫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声音低沉而沙哑:“都…下去吧。

让朕…静一静。”

众人如蒙大赦,又带着满腹的沉重忧虑,躬身行礼,鱼贯退出殿外。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微弱的星光,也将李自成和他心中那巨大的、无法排解的恐惧与迷茫,一同锁在了这幽暗的囚笼之中。

他缓缓踱步到窗边,推开一扇紧闭的雕花木窗。

冰冷的夜风瞬间涌入,吹得他龙袍猎猎作响,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丝。

他望向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辰,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会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山海关的血,似乎还在眼前流淌。

那震耳欲聋的炮声、濒死的惨嚎、战马的悲鸣、八旗兵沉默冲锋时带来的窒息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经。

更深的恐惧,并非仅仅来自军事上的失败。

他仿佛看到,那剃着金钱鼠尾的野蛮人,正狞笑着跨过山海关,挥舞着屠刀,将他刚刚建立的大顺王朝,连同这片锦绣河山,一同践踏在铁蹄之下!

他李自成,将不再是开国新君,而是亡国之奴!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和冰寒刺骨的恐惧。

“难道…难道大顺的气数…真的尽了?”

一个从未有过的、带着绝望意味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滋生、蔓延。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冰冷的窗棂,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同一时间,宫城深处,一座僻静的值房。

这里远离武英殿的喧嚣与压抑,只有一盏孤灯在书案上摇曳,将李岩清瘦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得老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中带涩的药味。

白日里武英殿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弥漫的血腥和帝王滔天的怒火与绝望,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他坐在一张硬木圈椅中,闭目养神,呼吸悠长而平稳,仿佛真的只是精力透支后的休憩。

值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深青色内侍服饰、面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机警的年轻太监闪身进来,动作轻巧得像一只狸猫。

他叫小顺子,是李岩入京后,从一批被大顺军关押的前明底层太监中“偶然”发现并“开恩”留在身边使唤的。

没人知道,这个看似胆怯的小太监,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和一双能在黑暗中视物的眼睛,更有着一份对李岩近乎狂热的忠诚——这忠诚源于李岩曾在他重病垂死时施以援手,并给了他一个“人”的尊严。

“公子,” 小顺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都办妥了。

人醒了,按您的吩咐,东西也‘不经意’地让他看到了,也‘听’到了该听的。

只是…只是他吓得不轻,一首念叨着‘鬼…有鬼…’”李岩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无妨。

要的就是他怕。”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人呢?”

“送回去了,就在靠近西华门马厩旁那个堆放杂物的破院子里,和他一起逃回来的几个溃兵挤在一块儿。

小的特意留了神,没人注意。”

李岩微微颔首。

他选择的目标是一个叫王老栓的普通步卒,隶属于刘芳亮左营的一个伍长。

此人性格懦弱胆小,老家就在京郊,是出了名的“王大胆”的反义词。

最重要的是,他在山海关溃败中腿部中箭,是被同袍拖着逃回来的,失血不少,一首处于半昏迷状态。

这样的人,精神本就极度虚弱,极易受到暗示和惊吓,是制造“托梦”恐慌的最佳载体。

李岩让小顺子利用职务之便,在王老栓昏迷时,将一件从山海关战场上带回来的、沾满血污和泥土的顺军号衣碎片,悄悄塞在他的破棉袄夹层里。

同时,在他意识模糊之际,小顺子伪装成其他溃兵的声音,在他耳边反复低语着一些模糊而恐怖的片段——“辫子兵…吃人…屠城…鸡犬不留…刘爷…死不瞑目啊…武英殿那边呢?”

李岩问道,这才是关键。

小顺子的脸色更加凝重:“散了。

刘侯爷(刘宗敏)出来时脸色铁青,像要吃人,田将军、袁将军他们也是忧心忡忡。

牛丞相和宋军师走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听不清说什么。

陛下…陛下还在殿里,没出来。

殿门关得死死的,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像…像口棺材。”

他描述着,声音里带着对那压抑气氛的本能恐惧。

李岩的手指在圈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笃笃”声,节奏稳定。

武英殿的僵局和死寂,在他意料之中。

李自成陷入巨大的精神内耗,刘宗敏的复仇冲动被暂时压制但随时可能爆发,牛金星等人各怀心思…这正是他等待的缝隙。

“小顺子,” 李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去准备一下。

一盏茶后,随我去武英殿求见陛下。”

小顺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公子?

现在?

陛下他…就是现在。”

李岩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陛下此刻,最需要一盏灯。

哪怕这灯,是从幽冥地府借来的鬼火。”

他的眼神锐利如电,穿透了值房昏暗的光线,“去,把窗打开一扇,让风吹进来,吹散这屋子里的药味。”

小顺子不敢再问,应了一声“是”,转身快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扇窗户。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吹得书案上的灯火剧烈摇晃,几欲熄灭,也吹散了屋内最后一丝残留的药味,只留下清冽而刺骨的寒意。

灯火在李岩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格外深邃莫测。

李岩站起身,走到书案前。

案上摊开着一本空白的奏事簿。

他提起一支狼毫笔,蘸饱了浓墨,悬腕凝神。

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写的并非奏章,而是一段段零散的、仿佛梦呓般的文字,夹杂着惊惧的呼喊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描述:“血…好多血…淹了城…辫子兵…剃头…不剃就杀…孩…孩子…挑在枪尖上…刘爷…刘爷在哭…他说…冤啊…扬…州…十日…嘉…嘉定…”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神经质的颤抖笔迹。

写到“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时,他的手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在纸上留下几滴“无意”溅落的墨点,如同凝固的血泪。

写到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在末尾重重写下几个字:亡魂泣血,托梦示警!

神州陆沉,只在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