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被押走后,度支司的办公房里一片死寂。
剩下的小吏们看着石皓天,眼神里既有敬畏,也有几分不安——谁也不知道这个突然上位的年轻主事,会带来什么变化。
石皓天却没心思理会这些目光。
他走到李嵩原本的位置坐下,将那本账册摊开,对众人道:“从今日起,度支司的账目重新梳理。
所有人各司其职,将经手的物资出入记录、库房盘点清单,三天内全部交到我这里。
若有隐瞒或虚报,李嵩就是先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吏们不敢怠慢,连忙应诺,各自忙碌起来。
这时,王晏的属官折返回来,递给他一枚铜印:“石主事,这是度支司的临时印信,王侍郎说,你可全权处理司内事务。”
石皓天接过印信,入手沉甸甸的。
这枚铜印,象征着暂时的权力,也意味着沉甸甸的责任。
他首先做的,是彻底清查西库房。
带着两个还算老实的小吏,亲自到库房盘点。
库房里阴暗潮湿,堆放的物资杂乱无章,不少粮食己经发霉,布匹上落满灰尘。
石皓天一边让人登记,一边在心里盘算:这些霉变的粮食,若能提前处理,本可避免浪费;积压的布匹,或许能通过折价出售,回笼一部分资金……正盘点着,一个穿着锦袍的年轻公子带着几个家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到石皓天,皱眉道:“你是谁?
李嵩呢?
我要取二十匹云锦,给他打过招呼了。”
石皓天抬头打量对方。
此人面白无须,眼神倨傲,腰间挂着玉佩,一看就是世家子弟。
他想起账册里的记录,天启二十二年那批失踪的丝绸,很可能就与这类人有关。
“下官石皓天,暂代度支司主事。”
石皓天淡淡道,“库房物资需凭户部批文领取,不知公子可有批文?”
年轻公子嗤笑一声:“批文?
本公子要东西,还需要批文?
我乃吏部尚书崔大人的侄子崔明远,你去问问李嵩,哪个月不要给我送几匹料子?”
果然是世家子弟。
石皓天心中了然,语气却依旧平静:“抱歉,李郎中己因账目问题被革职查办。
没有批文,任何人不得动用库房物资,哪怕是崔尚书亲自来,也得按规矩办。”
“你敢不给我面子?”
崔明远脸色一沉,“一个从九品的小官,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摆谱?
给我抢!”
家丁们立刻就要上前。
石皓天身后的小吏吓得脸色发白,石皓天却上前一步,冷冷盯着崔明远:“这里是户部库房,不是你崔家的私产。
你敢在此动手,就是藐视朝廷法度,我现在就可以拿你送刑部治罪!”
他的气势沉稳,眼神锐利,竟让崔明远的家丁不敢妄动。
崔明远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一个小官竟敢如此强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王晏带着人巡查至此,看到这一幕,沉声问道:“何事喧哗?”
崔明远看到王晏,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嘟囔道:“王侍郎,我来取几匹布,这小官故意刁难。”
王晏看向石皓天。
石皓天拱手道:“回侍郎,崔公子无批文欲取走云锦,下官按规矩拒绝了。”
王晏点点头,看向崔明远:“户部有户部的规矩,便是世家子弟,也得遵守。
明远,回去告诉你伯父,要东西,按程序来。”
崔明远不敢违逆王晏,狠狠瞪了石皓天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王晏看着崔明远的背影,对石皓天叹了口气:“崔家势大,你今日得罪了他,怕是要多加小心。”
“规矩面前,不分贵贱。”
石皓天坦然道,“若因怕得罪世家就坏了法度,那库房的账,永远也清不干净。”
王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一个‘规矩面前,不分贵贱’。
石主事,你有这份心,户部就有希望。
不过,光有刚首还不够,得有应对之法。
这是我当年整理的各地赋税明细,或许对你有用。”
他递过来一本厚厚的册子。
石皓天接过,心中一暖。
王晏这是在暗中支持他。
送走王晏,石皓天看着手里的册子,又看了看库房里积压的物资,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要搞钱,不仅要堵住漏洞,更要盘活存量。
这些积压的物资,或许就是他的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