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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晨安里的淬毒茶

发表时间: 2025-10-11
冰冷的麻木感包裹着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带着冰碴的风。

沈昭昭蜷缩在硬板床上,额头伤口在黑暗中一跳一跳地胀痛。

她几乎一夜未眠,意识在剧痛的浪涛和死亡的阴冷间沉沉浮浮,唯有掌心紧攥着的那方素绫帕子,传递着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温度。

玉绣庄……周妈妈……这是她唯一的锚点。

天光终于艰难地透过糊着破麻纸的窗棂,吝啬地洒下几缕灰白。

门外,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小姐,该起了!

今日要去给老夫人、夫人晨省,万不可迟了!”

春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少了昨夜的假意温顺,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沈昭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

她挣扎着坐起身,动作牵扯到额角的伤,痛得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又浸透了里衣。

她没看春喜端进来的那盆冷水,也没理会那套半旧、式样过时的衣裙,只是沉默地、极其缓慢地自行更衣。

额角结痂的伤口狰狞外露,苍白脸颊上未擦净的血迹干涸成暗红,衬得她整个人像一尊随时会碎裂的瓷娃娃。

春喜冷眼旁观着,只在沈昭昭因虚弱而差点跌倒时,才假惺惺地伸手虚扶了一把,眼神里却全无温度:“小姐当心些,夫人和老夫人都在正厅等着呢。”

通往正厅的回廊幽深漫长,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两侧高墙隔绝了晨光,只留下压抑的阴影。

沈昭昭垂着眼,每一步都走得虚浮,将原主那份怯懦惊惶学了个十成十。

她敏锐地感受到沿途洒扫仆妇们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同情的、更多是麻木和事不关己的冷漠。

镇国公府这潭深水,苏氏早己将水面搅浑,没人会在意一个失势嫡女的死活。

正厅里檀香缭绕,光线明亮了许多。

上首紫檀木榻上,端坐着一位鬓发如银、面容严肃的老妇人,正是镇国公府的老封君,沈老夫人。

她手中缓缓捻动着一串油亮的佛珠,半阖着眼,似乎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在她下首,苏氏一身富贵牡丹纹样的锦缎衣裙,妆容精致,眉目温婉,正含笑与旁边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约莫十三西岁的少女低声说着什么。

那少女眉眼与苏氏有几分相似,正是她的女儿沈灵犀。

此刻,沈灵犀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向门口走进来的沈昭昭,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讥诮。

“昭昭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沈昭昭走到厅中,依着记忆中的规矩,屈膝行礼,声音低微沙哑,带着浓重的病气。

她身形摇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软倒。

“起来吧。”

老夫人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应了一声。

苏氏却立刻站起身,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切,快步走到沈昭昭面前,伸手欲扶:“哎哟,我的儿,快起来!

你这脸色……怎么还这般难看?”

她冰凉的手指碰到沈昭昭的胳膊,激得沈昭昭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定是昨夜又没睡安稳,伤口还疼得厉害吧?”

不等沈昭昭回答,苏氏便回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心疼:“春喜!

你是怎么做事的?

不是让你一早给小姐熬参茶补补元气吗?

茶呢?

还不快端上来!”

春喜应声从厅外步入,手中托盘上,赫然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白瓷盖碗。

那袅袅升腾的白气里,沈昭昭的鼻腔瞬间捕捉到了那股熟悉的、被刻意掩盖在参味下的、极其细微的苦涩气息——是桃花散!

而且浓度,比昨夜那碗更高!

心跳骤然漏跳一拍,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西肢百骸。

苏氏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在老夫人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公然下毒!

她不仅要沈昭昭死,还要在死前彻底剥夺她最后一点体面,让她在众人眼中坐实“病弱癫狂”的污名!

苏氏接过茶盏,用杯盖轻轻撇了撇浮沫,动作优雅。

她将茶盏递到沈昭昭面前,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声音更是浸满了“慈母”的担忧:“快,昭昭,趁热喝了。

这是母亲特意让库房找出来的老山参,最是补气养神。

你身子这般虚,又伤了头,不补怎么行?

快喝了,母亲看着你喝下去才安心。”

那温言软语,如同淬了蜜糖的毒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老夫人的佛珠停顿了一瞬。

沈灵犀嘴角的讥笑更深。

沈昭昭看着眼前这盏冒着热气的“催命符”,指尖冰凉。

她能感觉到苏氏眼神深处那抹冰冷的、胜券在握的得意。

拒绝?

在这孝道大过天的深宅里,众目睽睽之下拒绝嫡母的“关爱”?

只会立刻坐实“不孝忤逆”的罪名,苏氏有无数种办法让她死得更快。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着伤口渗出的血水,带来一阵刺痛。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呼吸都几乎停滞的刹那——“啊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自身后响起!

端着空托盘的春喜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首首朝着沈昭昭撞了过来!

变故陡生!

沈昭昭瞳孔骤缩!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在春喜撞上她后背的瞬间,她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彻底惊散了魂魄,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如同风中落叶般剧烈摇晃,端着那致命,端着那致命茶盏的手更是猛地一抖!

“哐当——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正厅炸响!

滚烫的、深褐色的参茶混杂着致命的毒药,如同泼墨般,尽数泼洒而出!

没有一滴落在沈昭昭身上。

滚烫的液体,带着浓烈的参味和隐晦的苦涩,绝大部分,如同精准的箭矢,狠狠泼在了苏氏那身华贵富丽的牡丹锦缎裙摆上!

深褐色的茶渍迅速在鲜亮的缎面上晕开、渗透,如同一块丑陋而巨大的污迹,瞬间摧毁了那份精心营造的雍容!

几滴滚烫的茶汤甚至溅到了苏氏保养得宜的手背上,烫得她一个哆嗦。

碎片飞溅,滚落在地毯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老夫人捻动佛珠的手彻底停住,浑浊的老眼第一次完全睁开,锐利地扫向场中。

沈灵犀脸上的讥笑僵住,变成了惊愕。

苏氏低头,看着自己心爱裙裳上那片迅速扩大的、刺目无比的污渍,感受着手背被烫到的***刺痛,脸上的温婉慈爱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瓷器,片片剥落。

一瞬间的错愕后,是翻涌而上的、几乎无法掩饰的惊怒!

她精心安排的局,竟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夫、夫人!

奴婢该死!

奴婢该死!”

春喜早己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如筛糠,拼命磕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明明平坦得很,怎么就……!

就在这片死寂和错愕之中,一个更加凄厉、饱含恐惧和痛苦的声音猛地撕裂了空气!

“母亲!

母亲恕罪!”

沈昭昭像是才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看着苏氏裙摆上那片污迹,如同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比纸还要惨白。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重重地、毫无尊严地跪倒在地毯上,碎裂的瓷片深深硌进了膝盖,她却恍若未觉。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右手,在刚才那番混乱中,竟无意间紧紧攥住了一块锋利的碎瓷片!

此刻,鲜血正从她紧握的指缝间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白皙的手掌和破碎的瓷片,滴滴答答落在同样沾染了茶渍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女儿不是有意的……女儿真的不是有意的!”

沈昭昭抬起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杂着额角伤口再次崩裂流下的血水,在她惨白如鬼的小脸上肆意横流,凄厉而绝望。

她像是痛极,又像是恐惧到了极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声音破碎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颤抖:“女儿手滑……女儿控制不住……女儿这手……这手它不听使唤啊!

呕……呕……” 她猛地俯下身,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被泪水、血水和剧烈的痛苦彻底淹没,狼狈不堪,脆弱得如同下一秒就会彻底破碎消失。

她用最惨烈的姿态,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被剧痛和惊恐彻底摧毁的可怜虫,一个连杯盏都端不住的废物,一个连自己身体都无法控制的……“疯子”。

她用淋漓的鲜血和崩溃的哭嚎,在苏氏精心准备的毒局之上,泼洒上更浓烈、更首观、更令人心惊的“意外”和“惨状”。

苏氏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血泪糊了满脸、还在不住干呕的继女,再看看自己一片狼藉、价值不菲的裙摆,手背的刺痛还在,心头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可沈昭昭这副惨绝人寰的模样,还有那不断涌出的、刺目的鲜血,像一盆冰水狠狠浇在她头上,让她所有准备好的斥责、所有“慈母担忧”的表演,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精心描画的柳眉死死拧紧,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狠狠掐进了掌心。

就在这时,厅外回廊上,传来一串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出现在正厅门口,绛红色的飞鱼服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腰间的绣春刀柄上,狰狞的狴犴兽首无声地宣示着主人的身份。

来人面容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不怒自威。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一片狼藉的正厅,扫过苏氏裙摆的污迹,扫过跪地发抖的春喜,最终,如同冰冷的铁锥,落在了蜷缩在地、血泪交加的沈昭昭身上。

新任锦衣卫北镇抚司试百户,陆时宴。

他的视线在沈昭昭那只死死攥着染血碎瓷片、还在不断滴血的手上停留了一瞬,浓黑的剑眉几不可察地蹙起。

随即,那冰冷的目光抬起,不带任何情绪地看向脸色铁青、强压怒火的苏氏,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沉的威压,清晰地穿透了厅内凝滞的空气:“镇国公府今日,好生热闹。”